他一錯不錯的望着甯頌微的臉,“你吃過了嗎?”
她搖搖頭,準備喂他。蕭霁再次别過頭躲開,“你先去吃。”
甯頌微一怔,看了眼手裡的粥,又看了一眼蕭霁,最後看了眼無所事事守在旁邊的刀影,“要不……”
蕭霁當即擰眉,“我不餓。”
她莞爾一笑,笑容當中帶了狡黠,也不多推辭,便先去桌邊吃那碗面。她的确是餓了,餓的前胸貼後背,胃都有些發酸。
三下兩下将一小碗面條吃掉後,甯頌微才回到蕭霁的身邊,刀影識趣的離開了,而他一直坐在那裡等她來給自己喂粥。
等兩人都吃完飯,蕭霁手臂上的藥又換了一遭後,失血後的虛弱和藥草的作用令他再次昏昏欲睡,阖眼時,還握着甯頌微的手,聲音輕若鴻羽,“别放開……我會醒。”
她歎了口氣,認命般的在蕭霁身邊躺下,累了一整天,很快便沉沉睡去。
身邊女子呼吸越發平順,蕭霁卻在屋内漸暗的光線中張開眼,手臂上的傷固然痛,但他依然伸手輕輕将她攬入懷裡,枕在自己臂彎上。
******
山中小屋當中日子本以為會很難熬,但因蕭霁受傷,甯頌微這幾日便在打水換藥照顧他幾件事間循環忙碌,倒意外的很快度過。
等到禁軍尋到兩人時,已是三日之後。
三日的吃睡不濟,便是鐵打的身子都要被磋磨三分,有刀影暗中幫襯着,甯頌微還好沒受什麼苦,可蕭霁這個受了傷的人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圈,原本深刻的眉眼輪廓則是更加分明了些。
回到行宮内,素筠已是在殿中等她了,太醫院的醫師來過之後,也隻是叮囑甯頌微吃食用飯要多補一些,并未開藥。
等太醫離開後,她急不可耐地開口問素筠蕭陽樾的狀況,便得知蕭陽樾的确在不久前于寝宮内忽然驚厥,事發之時,他身邊還有一個行宮的宮婢,兩人在做什麼自然不言而喻,蕭宏震怒,将那宮婢處死,以緻于這兩日行宮内人心惶惶不安。
如今蕭陽樾雖醒來了,但精神大不如從前,人也極易受驚吓,有幾分瘋瘋癫癫。
加上郡主和侯爺雙雙失蹤,連帶着給這一次的祭典都蒙上陰霾。
“雖無人敢說什麼,但都暗自在傳,這是上天在懲罰蕭氏那兩個篡位之人呢。”素筠啧啧兩聲,卻笑了下,忽而又似是想到一事,“對了,那個長公主,那日也不慎從馬上摔下,雖未受什麼大傷,但也需養上幾日。”
甯頌微揚揚眉,心中知道多半是蕭霁所為。
蕭陽樾毒發如此之快是令她沒有想到的,再怎麼不節制,也不止于此才對。
她浸在浴桶當中,水汽氤氲在室内,這幾日都沒能沐浴換衣,早已忍到極緻,所以回來當即就命人燒了熱水先沐浴再說。
忽然想到,蕭霁還沒給她解藥呢。
隻是未等到甯頌微伺機去找閉門療傷的蕭霁要解藥,内宮當中的賜婚聖旨先行頒至她所在的這一處清毓園。
蓋了龍印的聖旨上明晃晃寫着,甯頌微,蕭霁,佳偶天成。
也不知這一道聖旨會在行宮當中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但甯頌微卻撐腮坐在亭中,晚春的風越發帶了夏季的燥熱,她蹙眉良久,也想不通閉門養傷的蕭霁是如何逼瘋瘋癫癫蕭陽樾寫下這道聖旨的。
更不知道,蕭宏此刻是什麼心情。
這一日午後,本是晴朗燥熱的天色猶如孩童的臉一般,轉眼便是烏雲密布,雷聲從遠處天際隆隆傳來,風也陡然猛烈起來。
突變的天色打消了甯頌微以探病為由去找蕭霁,她籠了籠衣襟,拂過鬓角被風吹亂的發絲,清毓園外卻出現了一個令她沒能想到的人。
長公主,蕭月婵。
蕭月婵顯然摔下馬時傷到了腳,下了轎辇便在婢女的攙扶下一步深一步淺走向亭中靜站着的甯頌微,她眉眼之中有股女子少有的英氣,冷眼含怒走來時,雖動作不算利索,但氣勢着實迫人。
難怪是曾做過女帝的人。
甯頌微握着折扇,悠然勾起一抹笑。
站在院中廊下的素筠見她神色從容不懼,就也沒有大驚小怪的過來,隻是遠遠觀望着,想必這兩人一個瘸了腿,一個失了内力,也興不起什麼風浪來,最多嘴上過過招。
蕭月婵好不容易走到亭子内,甯頌微立即推了推手邊的軟椅,“長公主快坐下歇歇。”
蕭月婵也不客氣,當即坐了下來,揮手讓身邊婢女退下,于是那婢女便走至廊下同素筠站在了一處,也遠遠看着。
“青陽郡主。”蕭月婵端着長公主的架子,向她颔首算作是問候了。
甯頌微便也柔和笑着,輕輕颔首,“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