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夫人昨日生産,就要一刻不停的随夫遠赴邊關?
她現在甚至懷疑,傳言裡陸頂雲克死發妻的真相,就是當年陸夫人月子裡奔波太過,受了勞累才落下病根,北地又寒冷,最終導緻身子虧毀,英年早逝。
穆檀眉陷入深深地沉思,如果真是這樣,這樁陳年往事,就從勢必要查變成不得不查了。
不僅關乎陸晚嬌的親事,還隐約與陸夫人的死因,甚至當年的九邊叛國血案,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牽連。
她垂下眼,鋪開紙給司延槿回信,這一次将皇帝許會開放恩科的消息,也與他共享了。
“備車!”
劉書答應一聲,“大人,咱們去哪?”
“去陸家。”
離開青州的日子臨近,陸頂雲一日比一日忙,連休沐時也離不得衙門。
衛氏嫌被冷落,竟一反常态的沒有歪纏,而是帶着衛家兄妹去了省府,說是赴邀應酬。
陸晚嬌一邊喝藥一邊撇嘴,“看來這圓兒表妹,還真是有幾分手段,聽說錢學政家的老夫人,把她當親晚輩般喜歡,連衛氏都跟着沾上了光。”
“她有能力為自己謀劃,這是好事,隻要别往歪處使,牽連到你。”
穆檀眉爬上床,跟她并肩靠坐着,對此态度平淡。
“也是,她現在另抓了救命稻草,已經不來煩我了。”陸晚嬌笑了笑,“南瓜莊的事如何了?”
穆檀眉沉吟,“我就是為這事而來。”
她将一應發現,連着從司延槿那得到的猜測,挑其重點跟她說了說,陸晚嬌就冷了臉,“我說呢,自從我娘死後,他始終作出念念不忘的樣子,原來是當初連累了她,心裡有愧。
“眉兒,我本想設法去南瓜莊一趟,親自探探究竟,如今看來,卻不能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
穆檀眉松了口氣,見她經事後比從前能壓住性子,很覺得欣慰。
“正是,他進京在即,屆時南瓜莊裡的那一位,就不得不跟着動。”
一提起進京,陸晚嬌心裡直犯惡心,惴惴不安地問:“你會跟我一起進京的吧?你不在,我不安心。”
說着條件反射去捉妹妹的手,豈料對方倒抽了口涼氣。
她定睛一看,卻見穆檀眉細白柔嫩的小手上,斑駁地塗滿了燙傷膏,看那紅腫程度,顯然不是新傷。
陸晚嬌怔了怔,一下懊惱至極,咧嘴嚎啕。
穆檀眉一個激靈,熟練地一手捂自己耳朵,另一隻手去堵陸晚嬌的嘴,連唬帶騙地總算把人止住了。
“大夫怎麼說的啊,什麼時候才能好?”陸晚嬌擦了鼻涕,小心翼翼地問:“影響你寫字了吧?”
穆檀眉哭笑不得,“燙得左手,我本也不用它寫字。”
“會不會落疤?”
“會。”
“啊?”
眼見着陸晚嬌又要崩潰,穆檀眉趕緊收了玩笑,“不會不會,你就放心吧,我朝規定,身有明顯殘缺斑痕者,不得科考。所以啊,若是真有可能留疤,我隻會比你更害怕。”
陸晚嬌紅着眼眶,懦懦地點點頭,緩了好半天,又提起前話。
“你還能陪我進京嗎?”
穆檀眉抿了抿唇,“我很想,但恩科在即,算算時日,想來是不能了。”
陸晚嬌眸色一黯,随即卻笑意嫣然地輕松道:“沒關系,不過是一年功夫,眨眼也就過去了!再說了,你不是在京中有盟友嗎?到時縱是我傳不出書信,也自有那個人幫你盯守着我的。”
這話讓穆檀眉一怔。
陸晚嬌卻搖了搖頭,通透地狡黠一笑,心裡有點吃味。
“雖然我不知道那人是誰,但你好像還算信任他。”
信任……嗎?
穆檀眉失笑,回家的路上想了想有無這種可能,結果不僅沒想出答案,還成功把自己膈應到了。
倒不是針對司延槿這個人。
隻是想到自己自诩謹慎地提防來,提防去,然而在了解她的人眼裡,還是那副原模原樣,就有些空忙活一場的荒唐感。
難怪陸頂雲顧忌她的同時,仍是覺得她弱小。
要是她已經中舉,甚至走到了殿試上……她極輕極緩地歎了口氣,那才算是能真正的與陸頂雲這一類人,有了比肩較量的可能。
“大人,您這幾日讀書,比從前更刻苦了。”
伏月強撐着眼皮,将燈芯挨個剪得更亮一些,忍住呵欠提醒道:“明日就是陸小姐的及笄禮了,您要不早睡一會兒,省得在宴上精神不好?”
穆檀眉愣了愣,“她的生辰在七月底,怎麼突然改了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