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等她進京趕考後,兩人才重起聯系,就合情合理了許多,要是運氣夠好,被陸頂雲誤會成她二人發乎情,往後明面上就更便于行事了。
對面的人沉默地颔首,“我本也打算如此。”
“那太好了。”穆檀眉輕松地笑了,“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等陸家事了,我一定讓姐姐好好謝你。”
忽又想起這兩人,當年是不打不相識,算得上冤家對頭,不禁莞爾。
仇人變恩人,姐姐定是要糟心了。
她已經有了決斷,如果陸頂雲不顧忌她,亦不怕偷梁換柱,扶正外室子的醜聞敗露,自毀官聲仕途。
那她就破釜沉舟!
“還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司延槿忽然耳根微紅,頓了頓道:“借住在陸家的那位衛小姐,向來與海右巡撫家的小姐書信過密,可近兩月,卻一改常态,與對方斷了聯系,轉而迷上了京郊莊子上的瓜果,三不五時就要犯饞。”
“是嗎……”
穆檀眉慢慢笑了,語氣卻極其淡,“沒想到這麼嬌弱的人,倒是個擅交際的好手。”
她按捺住心裡的驚怒,險些被衛圓兒氣笑,沒想到老實了一整年的人,背地裡在這兒蟄伏着。
和巡撫家小姐過從甚密?
她衛圓兒倒是初心不改,對巡撫家即将成婚的嫡長子,長情的很啊。
可此番深情,怎突然就掉頭不顧地割舍去了?
究竟是莊子裡的瓜果太香甜,還是有了更唾手可得的好目标?
穆檀眉冷着臉,撚了撚茶盞,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明白了衛圓兒已經得知内情的的事實。
與陸家親上加親,做如日中天陸大人的親兒媳,不比争外省巡撫家那一樁鏡花水月般的親事,合意多了!
可她是怎麼知道真相的?
穆檀眉第一反應,是陸晚嬌想順水推舟,把麻煩推到衛圓兒懷裡,轉念又覺出不可能。
陸頂雲的外室子,對她二人雖如同甲之□□,乙之蜜糖,可假設諸般謀劃俱成,衛圓兒真嫁給他,于陸晚嬌就成了萬般不好,她在陸家更無立足之處。
而且滋事重大,依着陸頂雲謹慎的性子,更不可能同意。
那該是陸頂雲低估枕邊人衛氏了……
穆檀眉思來想去,忽然坐直了身子,手中的茶盞百無聊賴地在桌上翻來覆去,然後她蓦地笑了。
可要是陸晚嬌幹脆不在陸家立足呢?
按陸頂雲身上的那堆隐密,她總覺得陸家隐患太甚,早日抽身不似什麼壞事。
穆檀眉主意一穩,也不再蹂躏杯子,心說自己何時這麼好心了?
都能樂于助人,成全衛姑娘的好姻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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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延槿回房的時候,天邊都泛着白了。
哪怕這樣,穆檀眉還是早早起床,規矩地讀書,隔壁的人卻比她還自律。
穆檀眉盯着擱在桌上的食盒,問伏月,“他何時送來的?”
伏月忍着哈欠給主子梳頭,“奴婢也不知道,就看見食盒在門口擱着,想來有一會兒了。”
穆檀眉歎服,心想人外有人,單這份意志,自己就該好好學着。
她打開盒子,裡面規整地三三排布,擺了兩層,碗璧還細心地包了油紙保溫。
劉虎聞着味兒進來,大驚小怪地說:“這不是乾封菜嗎?伏月你真神通廣大,一大早就讓大人吃上了家鄉口味!”
伏月趕緊拐她一下,穆檀眉卻面色如常地含了塊嫩豆腐。
“不錯。”
手藝不錯,心思更巧,就是不知道司延槿為什麼費這麼大功夫,來讨好自己?
她眯着眼吃得滿足,一邊懷疑,一邊享受。
想來想去,覺得自己也不必瞎猜,萬一别人就好一手體貼入微,待人親熱呢?
人好,總比什麼對自己另有所圖之類的,要強多了。
她不想給自己找麻煩,決定不胡亂琢磨。
饒是穆檀眉做足了心裡建設,該吃吃該喝喝,一點不跟司延槿客氣。
可這麼着一連九日下來,她心裡還是發虛了。
這顯然不是她刻意忽略,就能改變的讨好。
對方就好像打定了主意,别無所求一般,潤物細無聲地讓她适應他,給她培養着某種習慣。
穆檀眉心裡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