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春錦點頭,“可惜二嬸沒福分。”
“是啊。”張四郎眼神放空,頓了頓說:“我先回家,你忙着。”
“好。”春錦目送張四郎離開,臉上說不上來是什麼神情。
司楊洗着碗,“春錦姐姐。”
“嗯?”
“你是不是很喜歡張四郎?”
春錦敲了司楊後腦勺一下,“可不能胡說。”
“嘶……”司楊捂着腦袋,“反正他肯定喜歡你,又給你送點心又給你送書的。”
聞言,春錦沉默一瞬,說:“除去那本書,其他東西我一樣沒收,我一無所有,不能收别人太多東西,至于那本書……”
春錦頓了頓,“我太想認字了,那時候也不知道書和筆墨這麼貴。”
“不會再一無所有的。”司楊理解,春錦不想欠張四郎太多,不想與張四郎不對等。
春錦又笑起來,“不說這些,小寶想吃什麼?一會兒去買。”
“買點油吧。”
家裡就一塊黑乎乎的肥臘肉,炒菜的時候把那塊肥臘肉壓在鍋裡滑一圈,然後加水煮野菜。
司楊屬實是過夠了,他想吃一口真正的炒菜。
春錦咬咬牙,“行,那就買點油。”
冰粉賣完,春錦帶着司楊來到肉攤,買了巴掌大這麼一塊闆油,花費十八文錢。
回到家裡,春錦就把闆油切塊煉着。
煉幹後出了兩勺油,堪堪把油罐子的底蓋住。
春錦往油渣上撒點鹽,給司楊喂一塊。
“可太香了!”
春錦又喂一塊給司楊,“吃吧,留幾塊煮白菜就行。”
“你也吃。”司楊一股腦往春錦嘴裡喂了兩三塊。
“夠了夠了。”
“好,那剩下的留着煮菜。”
說話的功夫,花枝回轉,上山的人也回來了。
趙桃桃趙梅梅和小芽兒手裡拿了幾枝粉豔豔的山茶花,趙大壯拎着個提簍,裡面裝着些野菜的根根葉葉。
趙奶奶從樓杆上取下一個黑漆漆的豬肚,放在火上燒,刮洗幹淨,整個兒的放在鍋裡煮。
又招呼阿翠,說:“阿翠,你把白腳菜那些洗幹淨,等肚子熟了切切一起熬。”
“好嘞,娘我知道了。”
春錦交代說:“罐子裡有油,用來炒豆腐,白菜拿壁櫥碗裡的油渣煮。”
趙大壯坐在竈屋門前,滿意地點頭,“一家人要這樣才像話嘛。”
女人小孩兒七手八腳忙着做晚飯,司楊被指使了跟趙桃桃姐妹一起削土豆。
趙桃桃手腳麻利,十二歲的女孩兒,十分熟練。
司楊削完土豆,洗幹淨遞給花枝,沒看到春錦。
“春錦呢?”
花枝歎氣,“你出錢請人幫你看着了嗎?她一個大活人,難道還能丢了不成?萬一人春錦解手去了,你就在這找找找,咋不跟着屁股後面去?”
“……當我沒問。”
趙奶奶笑:“這孩子,自從有了神智,倒是粘春錦得很。”
司楊沒說話。
不管他有沒有神智,都是春錦忙前忙後的操心。
狗還知道是誰給它喂食呢,他總不能連狗都不如。
臨近晚飯,春錦從外面回來,直接進了卧房,懷裡好像是抱着什麼東西。
沒人細看,一家人都等着開飯。
久違的葷腥油鹽,才炒着菜就勾得人口水直流。
一碗豆渣餅,一碗白菜煮油渣,一碗豬肚炖野菜,以及一如既往的酸菜土豆。
還有花枝買回來的粽子和鹹鴨蛋。
比起平時,豐盛了不止一點半點。
一陣風卷殘雲,連湯都喝幹了。
趙三壯抹抹嘴,“要是頓頓都能這樣吃就好了。”
趙奶奶笑罵:“逢年過節能這樣吃就不錯了!你們剛出生那陣啊,連飽飯都吃不上一頓。”
這話趙奶奶說過無數次,托難民的福,官府安置流民,允許開荒減免稅收,家裡的地才多了些,勉強能讓一家人吃飽。
大爺爺和二爺爺家也是那時候,因為人多,幹起活來厲害,開墾的地就比自家多出不少。
不過,近年來稅收逐漸恢複征收,從最開始幾年免糧稅,到後來二十稅一,再到如今的二十稅五,再加上丁稅,日子過得又難了一些。
今天晚飯吃得早,收拾好碗筷天還沒黑,春錦擦擦手,拉着司楊進了卧房。
卧房裡很昏暗,春錦拿出兩本書塞在司楊手裡,“小寶,這是千字文和百家姓,四郎哥哥說,你不識字,沒辦法學四書五經,一開始要先學這個。”
“你去找張四郎了?”
“嗯。”春錦點頭,“四郎哥哥要在家裡四五天,他說會抽空來教你,你一定要好好學!”
司楊沉默片刻,“其實,你不用為了我去找張四郎,這樣你又欠他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