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饒輕推了朱漆木門一把,察覺裡面果然鎖上了,于是一掌拍在牆面上,借力起身飛躍高牆,單手撐地點在地面,直膝站起時,花穗的清香傳入她的鼻腔中。
忽然襲來一陣晚風,巨大梧桐木上的枝條簌簌作響,落葉飄搖而下傾灑一地,使這清輝照耀的廟宇一隅顯得格外幽寂。
及至膝蓋的長靴碾過雜亂的落葉,李安饒穿着一身黑衣,隐進蕭瑟的黑夜裡,在寂靜的院中信步而行,周身冒着一股淩冽的殺氣。
走到主殿門前,李安饒張開手指掐住那把鐵鎖,輕松一捏,鐵鎖像破碎的紙片一樣分裂開來。
木門轟然大開,純金澆築而成的神像正對殿外,李安饒掀起眼皮,打量着這座在黑暗裡顯得格外陰森詭谲的神像。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神像好像在笑。
神像的雙眼緊閉,卻莫名地讓人心裡發毛。就好像,有一雙眼睛,在背後注視着自己。
李安饒眉頭緊皺,側身在掌心積蓄靈力,準備把這怪異的神像直接劈成兩半。刺耳的金屬咔嚓聲在修長的手指間響起,滿溢的靈力卻在揮出去的一瞬間消失了。
李安饒望向自己的掌心,感受身體内洶湧的靈力不斷彙向手中那一處,卻在施展時驟然消失。李安饒試着聚起幾個靈力團扔向空中,皆在脫手而出時突然不見,仿佛空氣裡失去了某種傳導靈力的介質。
“還真是有趣啊。”李安饒含着笑喟歎道。她轉動眼珠,視線鎖向神像閉合的雙目,少頃哂笑一聲,似乎看到了什麼令人忍俊不禁的事情。
一把肅穆的長劍顯現在李安饒的手中,劍鋒倒映霜雪之色,劍柄兼蓄鐵金之威,末端镌刻着“落雁”二字,挂着條青骊色的穗子。
李安饒提起長劍預備生劈了這座邪像,劍刃剛觸及金身,屋外狂風大作,一股剛勁至極的力量回彈了回來,長劍帶着李安饒一齊撞向轟然關閉的殿門,無數尖銳的木刺紮進她的身體裡。
邪像的雙眼流下兩行血淚。
“呸。”李安饒吐出一口鮮血,用袖子擦幹嘴角的血迹,體内氣血翻湧,喉管裡還在源源不斷朝上冒着鮮血,就好像有東西要把她髒器裡的血液吸幹一樣。她扶着地闆站了起來,體内的靈力激蕩如沸水,受損的五髒和背部頃刻間恢複如初,隻是血管内流淌的鮮血愈發得狂躁,仿佛要沖破阻礙噴湧出來。
李安饒的額上布滿了青筋,虬曲的血管逐漸爬向淩厲的眉眼間,汗水順着鬓角處流下,頭腦陣陣眩暈般發着昏。她勉強穩住心神,執起長劍,試探性地點了幾下前方的邪像,輝煌的金身上卻連絲毫劃痕都沒有,反而每次都有成倍的力量回彈回來。
手腕上突出的血管開始向軀幹處攀附,李安饒空有一身強勁的靈力使不出來,不知什麼東西還在吸取她體内的鮮血,就連這尊詭異的邪像也砍不得,此時不禁氣得眼前星光直冒。
“該死的邪種東西!”李安饒咬緊牙關罵道。這座廟裡的東西遠強于他們幾個的猜想,之前這裡表現的太無害了,導緻他們隻專心想着怎麼對付有可能暗中埋伏的衛隊,現在看來,這裡哪需要什麼護衛保護,這兒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殺人熔爐。
李安饒又看了一眼流着血淚的邪像,隻覺得渾身上下的血管突突直跳,喉間幾乎是往外噴湧着鮮血,咽都咽不下去。用力擡起胳膊肘,李安饒使勁撞着殿門,木頭做的大門此時卻變得堅不可摧了起來,似乎要把她封死在這裡,直至所有血肉都爆炸開來。
菱格門窗上糊的絹紗薄如蟬翼,透着高懸在屋外穹頂上的明月,李安饒倚在門上,跳動的心髒在胸腔裡将鮮血泵向全身。垂下眼睫,成股的鮮血從她的耳鼻中流出,潑灑在地面上。
喉間冷哼出一聲輕笑,李安饒收回手裡的落雁劍,眼中閃過狠絕的目光,用已經變成鮮紅色的雙手,徒手撕裂了殿門。
李安饒就地一滾翻下台階,斷裂的木塊飛向空中,鋪天蓋地朝着她的方向紮了過去。
有幾根木塊格外尖銳,像被精心打磨的利刺,凄厲地破開空氣,李安饒的瞳孔裡映照着滿天鋒利的木塊,此時既無法架出體外護盾,也來不及再召喚出落雁劍了。
“唰——”
一把熟悉的銀亮色長劍突然出現,如同切豆腐般瞬間斬斷了所有襲來的木刺。
李安饒回頭,看到謝宵正站在遠處的高牆上,手中拿着一把如雨後霁空般清麗的長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