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嬰慢聲道:“你姐姐……”
溫甯身影一僵,回過頭:“我姐姐怎麼了?”
姒嬰也不回答,隻是将另一隻手的手掌伸出來,遞給了她。
溫甯滿心猶豫,想到溫芷,還是邁步上前,将自己手掌重重放在了他手掌上。
姒嬰便重新牽起她手,慢步向平王府府門外而去。
天子之下的第一王府,不是一般的大。
在前院當值的下人,無不目睹,姒嬰牽着自家小姐的手,親密無間地行走着。
王府門外,府門大開着。
一頂小轎,裹着墨綠色的綢緞,停駐在王府門外正中央。
看守府門的護衛,今日得見老爺親自出府相迎政敵,已感五雷轟頂。
當看到姒嬰牽着自家小姐手,從府内走出,無不目瞪口呆。
溫甯到了這時也看出了,姒嬰是故意牽着她手,讓下人看見。
一入了轎,便怒目看着他。
姒嬰似是心情不錯,起轎後,向她解釋道:“孤來帶你去見溫芷。”
溫甯自然開心能看到姐姐,卻懷疑盯着他:“殿下怎會來我家?”
姒嬰反問:“孤為何不可來你家?”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小小一個平王府,他縱是不請自來,溫輔良又能說些什麼?
溫甯頓感啞然,又問:“殿下向父親言明身份了?”
卻也不像。
父親能教她美人計,必然是猜到他身份了,礙于龍椅上的姨丈,隻會裝作不知。
更何況,她來時,父親還喚他姒老弟呢。
姒嬰微一挑眉:“想知道?”
溫甯猶豫了一下,颔首。
姒嬰往轎廂一倚,一身慵懶地問:“孤告訴你,你給孤什麼做交換?”
溫甯想到那三萬兩銀票,一陣肉疼,氣鼓鼓地将臉一扭:“溫甯再沒什麼可以給您的了。”
若有可能,她現在隻想問他讨回那三萬兩的銀票。
姒嬰一眯狹目,笑道:“這樣可好,你告訴孤想知道的事,孤再告訴你,你想知曉的事,你我做個交換。”
溫甯心底警鈴大作,忙道:“不要!”
姒嬰眸光深邃,沉聲問:“昨日你入宮,都見了何人?”
溫甯故作鎮定,坐直了身,如是道:“見了姨丈與娘娘。”
姒嬰見她與自己逗心眼兒,眸光有些冷,又問:“除此之外,還見了何人?”
溫甯偷看他一眼,見他神色冷沉,顯然是知曉了,她昨日入宮後發生的事了。
不情願地道:“還有東伯府的千金,周蓮。”
周蓮是說了他一些話,她并不相信,想不到,他竟這樣的小心眼兒。
姒嬰見她還與自己玩弄心計,冷聲問:“除此之外,你還見到了何人,與那人說了什麼話?”
溫甯慌得低下頭,弱聲道:“那與殿下無關。”
姒嬰笑了。
周蓮的話,他并不在意,溫甯是個一意孤行的執拗性子,隻相信自己的判斷。
可她與庾景逸在桃林的親密……
他道:“你我有婚約在身,孤不願在别人口中聽到有辱你清白的不明言語。”
溫甯慢慢擡起眸,定定看着他:“殿下在皇宮裡有耳目?”
她早該察覺到,若連姨丈都要忍讓着他,他的勢力,勢必可與她的父親相比。
那她與表哥在桃林裡的話?
姒嬰道:“此為你父親告知。”
溫甯不傻,猜也猜得到,這種事,父親縱知了,也不會告訴他。
溫甯将臉一扭,再不看他,冷聲道:“殿下不用解釋!”
她冷着臉,撩開一側窗帷,記着轎外的路。
姒嬰也沒想到,她會先自己一步生氣,甚至比他還要理直氣壯。
他自來自持身份,有心為自己辯解一句,才張口喚了一句:“貓甯。”
溫甯立時怒斥:“殿下閉嘴,溫甯現在不想與您說話!”
将近春節,西城早早有了喜氣。
轎廂入了學子胡同,隻有埋頭苦讀的學子們,還不知節氣,幾條胡同,仍是清靜之地。偶有讀書聲傳來,聲調綿長,抑揚頓挫極具古韻。
兩人沉默了一路。
溫甯望着轎窗外的景,心底記着路,滿心的氣憤。
姒嬰坐在她一側,雖然神色從容,難免因她的生氣,揣測着她心思幾分。
他這樣的聰明人也想不明白,在此事上,明明是他更應生氣,她因何這樣理直氣壯地,氣起他來?
民宅外,溫芷早得了信,書也不讀了,看到轎廂停駐,眉眼滿是笑意。
溫甯氣沖沖地先一步下了轎,闊步上前,一把拽住溫芷手,帶着氣道:“姐姐,我們先進去。”
姒嬰慢她一步下轎,剛邁步上前,溫甯惡狠狠瞪他一眼,砰地将大門關了,喊道:“我與姐姐有話說,你在門外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