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不可一日無君,更不可沒有後嗣。
縱表哥娶了周蓮後,與周蓮鸾鳳和鳴,她也不怪表哥。
周蓮是個好姑娘,既然嫁了表哥,她又怎好讓表哥疏遠她。
她隻是想不通,自己為何會這樣通情達理,會這樣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樣的安排,已然足夠圓滿了。
她擡眸看着晴岚,問:“晴岚,我是不是也變了?”
晴岚跟随她的時日足夠長,故而清楚,她家小姐從來都是個通情達理的姑娘。
她溫潤着眉眼道:“小姐,您在平城的那七年,不是日思夜想着,雲毓殿下還活着嗎?”
來到京城的這一年,出了許多事,她家小姐有了一隻貓,因這隻貓,喜歡上了太子。
少女芳華正茂,誰不曾春心萌動過。
與喜歡之人長相厮守,是件極其難得之事。
要她看,萬歲這樣的安排是極好的。
她家小姐最開始惦念的人,本就是雲毓太子,現在峰回路轉,一切回到原點,又有什麼不好的呢?
溫甯見她避而不談,輕歎道:“晴岚,我隻是奇怪,得知表哥要娶周蓮,我心底為何不生氣哪?”
周蓮忙道:“殿下,太子殿下是一國儲君,哪朝哪代的帝王不是三宮六院的?”
她聞前朝暴君也曾許過前朝皇後一世一雙人,後來還不是專寵了萬皇貴妃?
隻要殿下還能做皇後娘娘,太子娶了誰為妃,殿下何必為此生氣。
她相信平王同意殿下的婚事,隻是權宜之計,兩年後,不管用什麼法子,殿下還是要嫁太子的。
至于姒嬰,他身為前朝太子,又能有什麼好下場?
晴岚看了翠微一眼,對她口中哪朝哪代的帝王不是三宮六院的說法,嗤之以鼻。
她畢竟不是溫府的下人,不知溫府下人,乃至溫府的驕傲。
她下入池水,來到溫甯身後,為她揉捏着肩背,輕聲道:“小姐何需多想什麼,老爺自有安排。”
溫甯側眸,皺緊了眉。
父親自然安排她的未來路,可那條路真的是她想走的嗎?
她真的要與其他貴女一般,來日在後宅之中,昏昏沉沉度過餘生嗎?
次日,天才亮,溫甯連早膳都未用,喊了穆朝,直奔西街而去。
明日就是大年三十,學子胡同處處張燈結彩。
順天府的人,自來看中學子胡同。趕上節慶日,唯恐出了什麼亂子,殃及學子們不能安心讀書,竟派了三隊人馬,來回巡街。
馬車裡,炭盆燒得極暖,溫甯待久了,覺得有些透不過氣,才撩開車帷,意外看到一個熟人。
那人身着丹紅官袍,腰身勁挺,身前立着一群順天府的官差,似正在叮囑交代着什麼。
溫甯眸眼一亮,忙喊:“李時!”
李時循聲看去,便見平王府的馬車,赫然出現在胡同口,驅趕馬車的是位眉眼英俊的少年。
此人他是認識的,正是身有軍功的穆朝,正五品的小将軍。
他定睛再看,朱紅帷幔撩開一角,一張芙蓉面,驚魂動魄,眉眼帶笑地看着自己。
李時心底一驚,忙上前行禮:“郡主殿下。”
溫甯笑眼看他,問:“李時,你在這裡做什麼?”
李時誠實道:“回郡主殿下,還有三個月便要開恩科了,李時也是監考官,特來學子胡同一觀。”
溫甯倍感驚訝。
想了想,李時是大商第一個狀元郎,被點為恩科監考官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想到溫芷,溫甯笑道:“李時,本殿下要帶你見一個人。”
李時頓時一臉惶恐,忙道:“郡主殿下,李時還有公務在身。”
事實上,溫芷住在這裡,并不是件隐秘之事。隻是溫芷有平王那樣的一個伯父,哪怕是他也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身為監考官,本就不應與考生私下有聯絡,更何況溫芷的身份過于特殊,順天府還在因她身份積壓着一件舊案。
徽州府尹,為了兒子,不少在京城聯絡舊交,他與徽州府尹,同為平王的門生,何止是相識。
對于自己門生的兒子被羁押在順天府,平王始終不肯多做關照。
中間又有姒嬰,他也很是為難,因老師的态度,隻能裝作不知。
溫甯聽他不肯,将臉色一沉,冷冷道:“這是命令。”
李時見她霸道,隻得将求救的視線投向穆朝。
郡主殿下怕是不清楚裡面的利害關系,穆朝身為他老師的屬下,定不好讓他為難。
誰知穆朝對上他求救的視線,冷冰冰道:“李時,小姐的命令,你照做便是。”
溫甯早知穆朝是與自己站在一起的,臉上的沉色一緩,道:“本殿下難得見李大人一面,李大人有什麼公務,也不比本殿下的這件事當緊。”
她的姐姐是考生,很巧,李時是監考官,她一向認為李時不比自己姐姐的學問好,聊勝于無,用他一用,又有什麼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