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她将自己不喜的幾盤菜肴,往姒嬰處推去,又道:“殿下從不挑食,最是愛惜糧食,送殿下品嘗了。”
姒嬰見她這般動作,冷冷一笑:“你父親便是這樣教導你的?”
她不喜的東西給他吃,他便喜了嗎?
溫甯将銀箸一放,撿了一塊點心抿了一口,得了滿嘴的香甜,心情好了,将眉眼一挑道:“我的父親是殿下的太傅,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若從這裡論,兩人師出同門,也可算是同門師兄妹了。
他這樣貶低自己父親,等同于也将他自己貶低了,她犯不上因此與他生氣。
姒嬰是清楚的,她是個胡攪蠻纏的,平日裡沒理也能說出理來,他平日裡倒是有個好口舌,卻是秀才遇上兵,有理,她并不聽。
他眯眼看她,想是酒勁上來了,見她這樣不講理的模樣,倒是有幾分可愛之處。索性從她拿拿過點心的碟子裡,也撿了一塊送嘴裡。
他并不喜甜,甚至算不上特别喜歡吃點心,隻是小時落過一次病根兒,這才願意多吃幾塊,解解小時的病根兒。
那點心軟糯,入口即化,頃刻在口腔化開一股濃郁的香甜,他皺眉道:“甜了。”
溫甯拿餘光看他:“不甜能叫點心嗎?”
這才幾分甜,若按她的愛好來,再甜幾分才好。
姒嬰将手中點心一放,再不肯多吃一口,隻是慢慢地等口腔内的甜香化開。
溫甯見他将點心放下了,頓時笑了,問:“殿下才說了我什麼話還記得嗎?殿下又比溫甯好在了哪裡去?”
她不喜的東西,到了嘴裡的也要吐出來,他的确比她好些,隻不過,這點心他不喜歡,也不願多吃。
這樣如何不算他與她一般。
她撿起他放下的點心,遞到了他唇下,故意道:“殿下若想證明自己最好将這塊點心吃完,這樣溫甯才算服了您。”
長喜立在姒嬰身後,不願讓溫甯欺負了自己主子,開口道:“郡主,主子不喜太甜的點心。”
溫甯見他也來了,問:“那他喜歡什麼點心?”
長喜沒猶豫地道:“郡主有所不知,主子喜歡的點心雖也是點心,卻是鹹味的點心。”
溫甯聽得一陣皺眉頭,她最愛甜食,來京後,将京城的點心也算吃全了,卻從未吃過鹹味的點心……
她突地一愣。
其實,她是吃過鹹味的點心的。
不過那是奶娘做的,晴岚說,奶娘年歲大了,眼神恐是不好,做點心時,總是将細鹽認成是糖,所以每每奶娘做的點心,總是鹹的。
她因不願多煩勞奶娘,每逢吃到那樣的點心,心底雖在抱怨,在奶娘面前絕不說點心不好吃的話。
殿下喜歡吃鹹口的點心,奶娘偏偏隻會做鹹口的點心。
溫甯對前朝事還算了解,深知奶娘原本忠誠的人是誰,并不認為眼前的姒嬰能與自己的奶娘有什麼瓜葛,怕是湊巧了。
轉念一想,那位娘娘若沒死,殿下又認了那位娘娘做義母,兩人也是有些關系的。
可長輩的恩怨夾雜在一起,她實在想像不出,萬皇貴妃與那位娘娘和睦相處的場景。
她看過長喜,嘟囔道:“殿下怕是不知溫甯的奶娘,她最會做鹹口點心了。”
長喜聽到她講及自己奶娘,忙把頭低下:“長喜多嘴,殿下莫怪。”
姒嬰看着她,忽然張口,将她遞在自己唇邊的點心咬了一口。
是為了溫甯口中的證明,還是為了其他,怕是隻有他心底清楚。
溫甯擡眸看着他,在他眉眼處一陣打量,着實看不出,他眉目間萬皇貴妃的蹤迹。
萬皇貴妃容貌豔麗,她所認識的殿下,隻有笑時才像萬皇貴妃。
可眼前的姒嬰,哪怕是在笑着,也帶着距離,他的容貌有幾分像前朝萬歲,卻無一分像萬皇貴妃。
她問:“溫甯可能看看殿下的真實容貌?”
姒嬰定定看着她,道:“這便是孤的真實容貌。”
溫甯一聽便知他在說謊,直接将剩餘的點心霸道塞到他嘴裡,嫌棄道:“現在的殿下真是讓溫甯不敢認了,竟連溫甯也瞞着。”
她縱看到他的真容貌又能如何?
她本就認識他,他的身份也為所有人知情了,恢複原本的容貌又能損害些什麼。
姒嬰被她塞了一口的點心,有心為自己解釋一句,奈何那一口的香甜在嘴裡膩着,深深吸了口氣。
他若要與她較真兒,惹一肚子氣的必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