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封山尋人,便是将大相國寺各處的大門都封鎖起來,禁止一切閑雜人等進出,同時派人在寺内各個院落進行逐一排查,不放過任何一間空置的屋舍,勢必要找到程萋萋的下落。
程敏敏此舉,看似是擔心程萋萋的安危,不惜興師動衆也要找尋她的下落,實則卻是要借這場聲勢浩大的搜尋,将她落水失蹤的消息散播出去。
這樣一來,即便程萋萋日後平安歸來,也難免會遭受世人的閑話和非議。
而這,正是程敏敏此番行動的真正意圖。
至于程敏敏自己,不過是因為太過擔心妹妹的安危,情急之下沒有考慮周全罷了,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即便事後程萋萋想要追究,也很難去責怪她這位“關心則亂”的姐姐。
而另一邊,蔣譽心中,也自有盤算。
他當然清楚,一旦事情鬧大,多少會影響程萋萋的清譽。
但那又如何呢?
名聲好的程萋萋,未必會下嫁給他這樣的商賈之子,但名聲有瑕的程萋萋,可就不好說了。
他的目的隻是娶到程家嫡女,從而攀附上應國公府這艘大船,至于程萋萋的名聲如何,于他而言,無足輕重。
反正他這輩子,又不會隻有一個女人。
就這樣,各懷心思的兩人一拍即合,當即決定去尋大相國寺的住持師父,請求他下令封鎖寺門,并加派人手,全力搜尋程萋萋的蹤迹。
——
這邊,程萋萋換了一身幹淨衣裳,與淺雲一道返回了大相國寺的後花園,準備去尋程敏敏一行人的下落。
盡管此時的她早已看清了程敏敏的本來面目,一點都不想再見到這個虛僞又陰險的小人,但考慮到兩人如今還未撕破臉,便不得不暫且隐忍,先找到人再作打算。
畢竟,若是繼續放任程敏敏那樣大張旗鼓地尋人,勢必會把自己落水失蹤的事情鬧的人盡皆知。
若自己不及時出現,打消衆人的猜測,難保将來不會生出些閑言碎語。
所以,哪怕是為了自己,也必須抓緊時間找到程敏敏才行。
然而,主仆二人沿着湖畔細細搜尋了一番,卻始終未能捕捉到程敏敏和蔣譽一絲一毫的蹤迹。
午後陽光熾烈,遊人稀少,後花園顯得格外寂靜,幾乎沒有香客在此停留。
“奇怪,他們究竟去了哪裡?”程萋萋一邊走,一邊在心中暗自嘀咕。
恰在此時,一抹淡青色的身影悄然映入眼簾,不遠不近地立于前方。
細看之下,似乎是一位與她年齡相仿的少女。
少女身姿輕盈,宛如流風回雪,輕逸飄搖,乍一看去,仿佛畫中的仙人一般。
程萋萋見狀,頓時精神一振,揚聲喚道:“姑娘請留步!”
那青影微微一頓,并未即刻回應,而是環顧四周,見并無旁人後,方才緩緩轉身,望向程萋萋所在的方向,目光中帶着幾分謹慎。
少女身形嬌小,眉宇間尚存幾分未脫的稚氣,估摸着比程萋萋略小幾歲。
她眨了眨眼,眸中閃爍着一絲膽怯與好奇,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呼喚感到意外。
半晌,少女終于鼓起勇氣,試探性地開口道:“姑娘……是在叫我嗎?”
程萋萋露出了友善的微笑,快步上前道:“自然是你,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活人,程萋萋當然不會放過這難得的機會。
她迫切希望從少女口中探得程敏敏等人的消息,哪怕是一絲線索也好。
然而,那青衣少女并未即刻應允,而是怔愣了片刻,神情略顯古怪道:“姑娘,為何你能看到我?”
程萋萋聞言,頓時面色一愣,語氣困惑道:“你不是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嗎?我為何會看不到你?”
她一邊說,一邊在心中暗自嘀咕,這女子的問題委實古怪。
青衣少女默然不語,隻是微微側首,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倒是淺雲,見自家小姐擱那自言自語了半天,一臉不解道:“小姐,你在和誰說話?”
程萋萋一臉茫然地望向淺雲,擡手指向面前的青衣少女道:“就是她啊,不然還能有誰?”
淺雲皺了皺眉,目光順着程萋萋的手指看去,卻隻看到了一片虛空,沒有任何人影的痕迹。
“小姐,那裡……并沒有什麼人啊?”
淺雲一邊說着,一邊心中暗自猜測,自家小姐不會是腦子進了水,産生幻覺了吧?
見淺雲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程萋萋秀眉微蹙,心底莫名湧起一股不安。
“你當真看不見?她分明就站在我們面前啊!”
“奴婢真的看不見啊,小姐,您到底是怎麼了?”
正在這時,青衣少女忽然開口,向程萋萋解釋道:“姑娘,莫要再争了,這位姑娘看不見我,才是正常的。”
言罷,她眼簾低垂,眸中掠過一抹淡淡的哀傷:“畢竟,我早已身死,姑娘看到的我,不過是一縷遺留塵世的孤魂罷了。”
少女的這番話宛如一道驚雷,在程萋萋的腦中轟然炸響。
“你……”
難怪淺雲看不見她,原來她并非真實存在的骨肉之軀,而是人死後化作的一縷孤魂!
可若是孤魂,為何自己卻能看見她,甚至還能與她交談?
難道,和自己曾經死過一次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