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萋萋越想越害怕,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青衣少女見狀,以為她是對自己心存畏懼,連忙出聲安撫道:“姑娘别怕,我雖為孤魂,但與你無冤無仇,斷不會加害于你。”
感受到少女真誠的目光,程萋萋深吸一口氣,努力平息着胸中的驚濤駭浪。
半晌,她終于恢複了冷靜,輕輕搖了搖頭,笑道:“多謝姑娘寬慰,我并非怕你,隻是……有些驚訝罷了。”
畢竟在此之前,誰能料到自己會在光天化日之下遇到鬼呢?
見程萋萋非但未露懼色,反而還對她以禮相待,青衣少女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流,先前的緊張與戒備也随之消散了大半。
“對了,姑娘剛剛喚我,是有什麼要緊事嗎?”她輕聲詢問。
程萋萋這才回想起此行的重要使命,迅速整理了一番思緒,方才開口道:“實不相瞞,我此刻正急于尋找一人,請問姑娘,是否在附近見過一位身着紅衣,身形略高我幾分的女子?”
說罷,似是覺得線索太過單薄,程萋萋略一沉吟,又補充道:“另外,在她身邊,應該還有一位身着白衣,其貌不凡的男子,不知姑娘可知曉他們的行蹤?”
青衣少女聞言,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她沉默半晌,忽然開口詢問道:“姑娘說的那名白衣男子,莫非名喚蔣譽?”
程萋萋一聽,臉色由驚訝瞬間化為喜悅,連忙颔首确認:“正是,姑娘認得他?”
“自然認得。”少女略微颔首,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
“他是我……生前的主人。”
——
原來,青衣少女名叫小檀,原是蔣譽身邊的一名貼身侍女。
一次意外,她不慎打碎了蔣譽斥巨資購得的一尊南海珊瑚,因此觸怒了蔣譽,最終竟被他活活打死。
事後,蔣譽擔心此事傳出去有損他的名聲,于是便命手下将小檀的遺體秘密遺棄于荒野之中,任由秃鹫和野狗将她啃食殆盡,屍骨無存。
小檀死後,很快便有新的侍女接替了她的位置。
整個蔣府上下,也并沒有因為小檀的突然失蹤而掀起任何波瀾,仿佛從來沒有過這個人。
小檀是孤兒,沒有爹娘,也沒有兄弟姐妹,自然也無人替她收殓骸骨,積土築墳。
就如同前世的程萋萋一般。
隻是,小檀并沒有程萋萋那麼幸運。
她沒有等來她的裴書謹,魂魄也因怨念過而未能被地府所收,隻得漫無目的地徘徊于世間,變成一道無處可去的孤魂。
在恨意的驅使下,小檀的魂魄終日徘徊在蔣譽身邊,想要尋找機會報仇雪恨。
隻可惜,她如今修為尚淺,尚不足以化作厲鬼,向蔣譽索命。
所以,她隻能默默等待,期盼着某日能有一位有緣人出現,發覺她的存在,傾聽她的冤屈,助她完成複仇的心願。
隻有這樣,她才能放下執念,輪回往生。
聽完小檀的叙述,程萋萋沉默了許久,心底翻湧起陣陣寒意。
她曾以為,蔣譽隻是個利欲熏心、薄情寡義之人罷了,卻未曾料到,他還有過如此草菅人命的行徑。
那溫和俊朗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如此殘酷狠辣的心腸,真是讓人不寒而栗。
介紹完自己的身世後,小檀緩緩擡眼,話鋒一轉道:“姑娘想找紅衣女子,應該就是那位……時常與蔣譽私會的程家小姐吧?”
以往蔣譽約程敏敏私會時,常指派小檀在外把風,所以她自然熟悉程敏敏的相貌。
程萋萋聞言,眸中掠過一道轉瞬即逝的冷意。
小檀的這番話,恰巧印證了她之前的猜測。
原來,蔣譽和程敏敏之間的糾葛,遠比她所知的要更早、更深。
所謂酒後失态,無非是他哄騙自己的托詞罷了。
“沒錯,正是她。”程萋萋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波瀾,語氣平靜地回應道。
小檀繼續道:“他們去找大相國寺的住持師父了,好像說是要封鎖寺門,搜尋什麼人的下落……”
聽到“封鎖寺門”這四個字,程萋萋面色微變,瞬間洞悉了程敏敏的意圖。
呵,真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看來她今日,是非要毀了自己的名節不可。
“原來如此,那我即刻便去拜會一下住持師父。”
程萋萋颔首,旋即似是想起了什麼,轉而詢問小檀道:“你可願随我一同前往?”
小檀聞言,輕垂眼簾,聲音帶着幾分不甘道:“大相國寺乃佛門聖地,陽氣鼎盛,我身為陰魂,委實難以涉足其内,隻得留在此處。”
說罷,她輕擡手指,指向不遠處一條幽徑,溫聲指引道:“沿着這條路上去,就是住持師父所在的講殿,姑娘若要尋人,走此路最為便捷。”
程萋萋聽罷,心中雖略有遺憾,卻也理解小檀的難處,向她道了聲謝後,便同淺雲一道上了山,直奔講殿而去。
——
與此同時,大相國寺的講殿内。
一切似乎并沒有程敏敏想的那般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