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的窗課,可謂是流觞宴上的重頭戲。
屆時群賢畢至,文壇名流彙聚一堂,若能借此良機一展才華,定能吸引到貴人的注意,從此青雲直上。
然而,如此絕佳的揚名機會,竟被他手下一群不争氣的門客生生斷送,這讓蔣譽焉能不氣?
侍女跪伏在地,不敢繼續言語,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惱了蔣譽,步了小檀的後塵。
恰在此時,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緩步而入,向侍女遞了個眼色,示意其退下。
侍女如蒙大赦,連忙起身,匆匆逃離了書房。
與此同時,蔣譽也注意到了這位男子的到來,神色稍斂,沉聲問道:“張叔,你怎麼來了。”
這位被蔣譽稱作“張叔”的,便是蔣府的張管家。
他自幼看着蔣譽長大,如今又負責打理蔣家在京城的産業,深得蔣母信賴,在蔣譽面前自然有幾分臉面。
“老奴路過書房,聽到裡面好大的動靜,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所以特地過來看看。”張管家笑着拱了拱手,“若是新來的丫頭伺候不周,老奴替公子再換一個就是,何須為此動氣?”
蔣譽搖了搖頭,眉頭緊鎖道:“其實也不怪她,事情是這樣的……”
緊接着,蔣譽便将自己遇到的難題悉數告知給了張管事。
“……說到底,還是本公子平日裡對他們太過縱容,才讓他們變得如此肆無忌憚,不把本公子交代的事情放在心上。”
蔣譽咬牙切齒地說道,“張叔,你明日就去和他們說,若是不想幹了,就趁早滾蛋,别隻知道吃蔣家的,喝蔣家的,到了關鍵時候卻一個個都不中用,還得本公子親自想辦法。”
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張管事向前一步,輕聲勸慰蔣譽道:“公子消消氣,趕走他們是小事,可眼下最要緊的,是想辦法解決明日的窗課才是啊。”
“說的也是,”蔣譽揉了揉額角,“隻是如今時間緊迫,就算我徹夜不眠,也未必就能寫出像樣的文章來。”
他平日裡太過依賴那些門客,很久都沒有親手寫過文章,以至于連遣詞造句都有些生疏了。
就算能連夜趕出一篇,大概率也是錯漏百出,難登大雅之堂。
正在這時,張管家忽然眼珠一轉,似是想到了什麼妙計一般,語氣中帶着幾分神秘道:“公子莫急,老奴有個法子,或許能替您解憂。”
“哦?”蔣譽眉梢一挑,忍不住問道,“張叔有何良策?”
張管家湊近蔣譽耳邊,俯首低語了一陣,将自己的計策娓娓道來。
聽完了他的獻策後,蔣譽眸光微動,忍不住點頭贊許道:“确實是個好法子,隻是……”
蔣譽稍作停頓,道出了心中的顧慮:“萬一他不肯答應,又該如何是好?”
張管家聞言,臉上依舊挂着從容的微笑,“公子,您就放一百個心吧!他家境本就拮據,再加上父親病重,正是急需用錢之時,所以公子提出的條件,他一定不會拒絕的!”
看着張管家成竹在胸的模樣,蔣譽略微颔首,深以為然道:“張叔說的在理,是我多慮了。”
的确,在這世上,沒有用錢解決不了的問題。
如果有,那一定就是錢沒給夠。
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蔣譽深信一條鐵律:
隻要給的足夠多,即便是意志再堅定的人,也終究會為金銀财帛所折腰。
這般想着,蔣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臉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
夜半,城東裴宅。
暮色深沉,皓月當空,皎潔的月光透過直棂窗,斜斜地傾瀉進屋内,灑下一地清輝。
窗前的桌案上,一盞孤燈輕輕搖曳,散發出昏黃的光暈,籠罩着桌前的一方天地。
孤燈前,裴書謹正全神貫注地伏案疾書。
他身形清瘦,坐姿卻筆直如竹,透着一股甯折不彎的剛毅之氣,無端讓人生出幾分敬畏來。
終于,在寫下最後一個字後,少年長長地舒了口氣,緩緩擱下了手中的毛筆。
恰在此時,桌上的油燈也倏地燃盡,室内頓時陷入了一片幽暗中。
裴書謹輕歎一聲,隻得借着窗外的月光,細細審閱宣紙上的墨迹。
确認沒有任何錯漏後,少年終于露出了幾分滿意之色,起身準備整理書匣。
忽然,一陣急促而沉重的咳嗽聲從隔壁房間傳來,瞬間打破了夜晚的寂靜。
“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