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來自哪裡,我們都是這顆星球以太之海中孕育的生命,我們喜歡它守護它的心情是一樣的。”阿光略一施力,桌上那顆蘋果就轱辘滾着,落到了赫爾墨斯寬厚的掌心,“這點毋庸置疑。”
是的,赫爾墨斯想,雖然他的想法總是和周圍的同胞格格不入,但他仍是喜歡這顆星球和它孕育的生命。
而且,如果未來的生命都是這樣美麗而堅韌,那也不算糟糕。
平和的時光總是稍縱即逝,老法丹尼爾打來的通訊擾亂了赫爾墨斯的思緒,他歉意的點頭示意,站起身去了内間。
阿光随即也離開客廳,站在窗邊打量這座隻存在于古代人記憶中的亞馬烏羅提,他們的‘故鄉’,還十分有閑心的回憶了黑風海底的幻影之城,把細節之處一一對比找茬。
赫爾墨斯挂斷通訊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卻是站在窗邊的阿光舉起自己的一雙手在陽光下打量,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面前的未來訪客以太更稀薄了些,連身影都開始變淡了。
“老師已經确認阿謝姆大人正處于失蹤狀态,向拉哈布雷亞主席報告了此事,主席讓我帶你過去。”赫爾墨斯轉述了老師的吩咐,接着便見到從容有餘的未來訪客眉眼皺成一團,滿臉抗拒,不由擔心道,“怎麼了?”
“不,我隻是想到未來見過的那位拉哈布雷亞,他……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阿光一臉往事不堪回首的痛苦道,“一開口就是聽不懂的大道理,還一說就沒完沒了……”
拉哈布雷亞這個瘋狂的邪神狂熱粉帶來的那句洗腦的‘究極’魔法,現在依然想忘也忘不掉呢呵呵。
“噗。”赫爾墨斯忍俊不禁——對方這個樣子好像他某個挂科的學弟——聲音笑中帶喘,“拉哈布雷亞院長,咳,是有點嚴格愛說教,呵呵,但還是很值得尊敬的。”
得虧他們跨服聊天還接得上,阿光總覺得他們的對話有哪裡怪怪的,不過赫爾墨斯難得開懷大笑,他縱使郁悶,也懶得糾正了。
“咳咳,抱歉抱歉,一時沒忍住。”赫爾墨斯誠懇道歉,态度無可指摘,“我們…………!!!”
聲音戛然而止,高壯的古代人往前跨了幾步,伸手急切而失禮的捉住了未來訪客的右手。
“……這是怎麼回事?”被禁锢在他掌心的手腕透明了不止一個度,他這才發現對方的以太和存在感正在逐步削弱,像一隻虛弱得快要回歸星海的使魔。
“沒事。”阿光搖頭拒絕了對方施展的救治手段,試圖抽出被鉗制的那隻手無果,赫爾墨斯的力氣大得驚人。
他隻好解釋道,“我們未來世界連同星球與生命一同被分割成了14份,我剛到前關門的時候就像個無人能看見的幻影,不過剛好遇到愛梅特賽爾克和希斯拉德,他們‘看’到我,給我補充了以太。”
“估計是在極北造物院揍你的時候用了太多以太,所以要恢複原狀了。”
赫爾墨斯似乎被故意透露的這個消息驚到了,阿光終于能順利抽回手。其實他對自己的情況早有預感,所以才會在自己莫名其妙出現在亞馬烏羅提的時候,決定找法丹尼爾談談。
“往好處想,就算是拉哈布雷亞親自出馬,他也看不到我,剛好我也不想驚動他。”阿光眨了眨那雙漂亮的藍眼睛,伸出食指抵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這個就當做我和你之間的小秘密。”
赫爾墨斯喉結滑動了一下,有些不合時宜,視線卻無法從看上去柔軟紅潤的唇上離開。或許未來的禮節不一樣,但就在他們這個時代,這個動作本身就帶着強烈的邀吻暗示。
“既然這樣,我讓神杖小蛇跟着你,或許能幫上忙。”不自在的偏過頭,赫爾墨斯對自己的寵物下了命令。
碧青的王蛇從桌下蜿蜒遊出,乖巧的對着光之戰士吐着蛇信。
阿光沒拒絕對方的好意,伸手摸了摸那顆蛇頭,又扔回了自己長袍的兜裡,随即靈活翻上窗沿,趕在和十四人委員會碰面之前先行離開。
赫爾墨斯注視着那個站在窗沿的身影越來越淡,随後在躍下的時候消融在陽光中,再也看不見。
他閉上眼,确認和他魔力相連的神杖小蛇還能感應到位置,他們穿過高大的摩天大樓和無數市民,越走越遠。
“老師,對不起,那個奇怪的使魔突然消失了。”赫爾墨斯向上報告了最新消息,面具後的雙眸垂下,“不過維涅斯大人應該知道這個使魔的所有情況。”
據說極北造物院出事的那天,待在裡面的除了負傷失憶的他們三人,還有維涅斯和一個奇怪的使魔,現在為了轉移老師的注意力,把維涅斯推出去正好合适。
或許正如他們所評價的,他的确有為政的才能。
耳邊傳來老師慣例的關心,他應了幾句,斷掉通訊。
摘下面具,和煦的風迎面吹來,心情前所未有的暢快。
一個變數,他想,在他決定放棄掙紮渾渾噩噩就這麼過完一生的時候,變數出現了。
已經被放出籠的毒蛇不會再睡去,但它隻是安靜的等待着。
等待着什麼呢?或許是格格不入的這個世界給他的一個審判?
“老師,抱歉要辜負您的期待了……”赫爾墨斯喃喃低語。
手上那顆紅色的蘋果泛着誘人的光澤,讓他不由自主咬下一口。
毒蛇吃下了智慧的果實,它會被驅逐出樂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