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阿謝姆翻進了禁閉室，熟門熟路。

他在學生時代就經常因為闖禍而進禁閉室反省，好久沒來了，此時見到這個空蕩蕩的房間還有點親切。

赫爾墨斯就坐在整個禁閉室唯一的凳子上，拿了一本看名字就讓阿謝姆頭疼的理論書，安靜閱讀的模樣完全不像危險分子。

兜帽不經意滑落，露出白色面具下的半張臉，那輪廓是阿謝姆很羨慕很想擁有的那種有男人氣概的英俊。

“東西我帶來了。”阿謝姆摸出一顆儲存用的水晶，有些好奇，“沒想到你會對并非我們自己創造而是外界移植回來的花草有興趣。”

“世界本身就是個豐富的藏寶庫，我們的創造魔法也隻是在其中發現并借鑒。”赫爾墨斯站起來接過水晶，放出裡面那盆開得燦爛的藍色堇。

葉闊花細，小小的花朵擠擠挨挨湊成一團，關上燈之後，會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你要花是為了告白嗎？”阿謝姆好奇的問道，“米特隆之前就去厄爾庇斯選了一些花給阿洛格裡夫送去，很不幸，告白又失敗了。”

“算是吧。”提到那人，赫爾墨斯心情就會變好。

阿謝姆完全無法理解這些戀愛中的人，他們總是會做些莫名其妙的事。特别是米特隆，好好的一個女孩子，某一天就突然提交申請變更性别為男性，就為了追求阿洛格裡夫。

他曾經不解的問過，明明同性也可以結婚交往啊，為什麼非要變更性别？

已經變成了男人的米特隆臉紅紅的陷入了妄想，表示隻有這樣才能讓蓋娅生出小蓋娅和小小蓋娅。

後來表白連續受挫，甚至身為男性的自己和阿洛格裡夫親密度還不如以往，再加上阿謝姆穿越時間帶回來的第一世界關于轉生蓋娅的情報，這一切都給了米特隆當頭棒喝。

于是昨天開會的時候，阿謝姆就發現，米特隆又提交申請變回了女孩子。

“我看過阿謝姆大人您的移植記錄。”赫爾墨斯輕輕碰了碰花瓣，拉回了阿謝姆的注意，“上面介紹說這種花在外界一般用于指路。”

“是啊，我帶回來的那些隻能算收藏的樣本，根本體現不出它的美和價植。”阿謝姆在空中比劃，給他形容震憾的美景，“在外界，花兒密密麻麻散落在森林裡，每當夜晚來臨，就像天上的繁星撒落，漂亮極了。”

“後來，世代居住于森林中的居民移植了這些花兒，在一些容易迷路的地方種植了一大片，引導迷路的人踏上歸途，所以這種花在那裡又被稱為‘歸家的明燈’。”

“說得我都心動了。”赫爾墨斯将花兒重新裝入水晶裡，“或許有一天我也會去外面看看。”

“會有機會的。”阿謝姆說得确定，哪怕知道面前這人很快就被會關押進萬魔殿了，依舊肯定。

他們這個時代唯一的一座監獄就是萬魔殿，還隻是關押一些極度危險又有研究價值的創造物，這還是第一次有市民被關押到裡面。

阿謝姆最終還是沒有浪費腦細胞去寫報告，直接把自己的記憶灌入記憶水晶，不想被其他人知道的部分就直接粗暴的抹掉了。

從海德林那裡得到了關于終末的詳細情報，又從老法丹尼爾那裡确認到亞伊太利斯的天脈真的毫無緣由開始變弱後，十四人委員會徹底行動起來了。

同時，對于造成這一切的元兇——哪怕赫爾墨斯什麼都不記得——最終處罰是收押于拉哈布雷亞名下的萬魔殿監獄，直到終末過去再行讨論。

現在是赫爾墨斯待在禁閉室的最後一晚，天一亮，他就會前往萬魔殿。

不過在散會的時候，阿謝姆從赫爾墨斯那裡接到了委托，這才連夜偷溜到了禁閉室。好在其他人都忙，唯一能管到阿謝姆的愛梅特賽爾克和希斯拉德一同去了以太之海，計劃待一段時間，想把被修改的那段記憶找回來。

整個房間安靜了幾秒，阿謝姆正等着光之戰士從未來反召喚的實驗呢，突然聽到赫爾墨斯聲音很輕的問道。

“阿謝姆大人，您是怎樣看待神明和佐迪亞克的？”赫爾墨斯不帶惡意，隻是點明事實，“為了争取時間和修複天脈，十四人委員會還是會召喚佐迪亞克的吧？”

“你問我？我可不像愛梅特賽爾克他們那樣能對神明的定義堆砌出一堆華麗的詞藻，就像外界一樣，對做到了自己做不到事情的存在，誇張的便成了神。”阿謝姆沒好氣的哼道，就算戴着面具也掩飾不了他對佐迪亞克的嫌棄，“我能對佐迪亞克有什麼看法？用同胞屍骸拼湊的異形，看得久了，我懷疑我會忍不住弑神。”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阿謝姆語氣很平淡，也有一往無前的堅決，“我會盡我一切努力挽救這一切，如果真的走到了隻能召喚佐迪亞克那一步，我也會先一步離去。”

“這樣就看不見，聽不到，也感知不了，懶得心煩了。”

“……”赫爾墨斯表情古怪，無語了一會兒，才想到了一個詞，“您真是豁達。”

禁閉室内感知不了具體的時間，當阿謝姆的身上亮起召喚魔法陣的光芒時，赫爾墨斯不急不緩的理了理身上的長袍，取下了臉上的面具。

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一襲火紅的羽織，第一次見對方如此打扮的赫爾墨斯難掩驚豔，那人如一團燃燒的烈火焚燒着他的五髒六腑，帶來燒灼的痛苦和歡悅。

阿光倒是出于習慣先打量了四周，随後視線落到了赫爾墨斯臉上，這還是自極北造物院事情之後他再一次看到赫爾墨斯的臉，怎麼說呢，感覺變化好大。

如果說之前的赫爾墨斯，那雙墨綠色的眼眸如同一潭死氣沉沉的湖水，感覺太過消極。現在的那雙眼眸就如同上好的翡翠，顯得整個人都鮮活起來。

“赫爾墨斯，你被關起來了？”這種空蕩蕩沒有窗戶隻有凳子的小黑屋，隻會用來關押犯人。

“隻是暫時待在這裡，天亮之後他們就會送我去萬魔殿，拉哈布雷亞名下唯一的監獄。”赫爾墨斯完全沒有身為囚徒的擔驚受怕，反面心态好得很，“大概沒機會再見面了。”

“……我可以申請探監。”阿光無語，想了想補充道，“不過得等一段時間了，最近會很忙。”

赫爾墨斯突然低低笑起來，完全忍不住。

不可思議，隻要看着這人，心情就會不由自主愉快，交談幾句，缭繞在身上的負面情緒就會消逝無蹤，格外輕松。他最喜歡的就是對方那種一視同仁的态度，不管是身為厄爾庇斯管理員的的他還是現在身為囚犯的他，态度都沒有變過。

看着對面那人找不到笑點整個人都不自在的模樣，赫爾墨斯覺得可愛之餘，又想起了昨天在艾梅若蘿絲院發生的事。

那時艾梅若蘿絲拿着光之戰士的檢查報告出來，把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赫爾墨斯卻發現那人向他走過來，示意他去角落，明顯有事要談。

“亞蒙在不在你這裡？”他開口就是赫爾墨斯意料之外的問題。

“為什麼這麼問？”赫爾墨斯很不解，“隻要是遊魂，就逃不出希斯拉德和愛梅特賽爾克的眼睛。”

這要怎麼回答？此時的一切判斷都依靠阿光的直覺，沒有任何證據，“亞蒙從第三星曆末就被愛梅特賽爾克招攬至無影手下做事，大約有5000年了吧，以他對愛梅特賽爾克的了解，大概能很輕易避開愛梅特賽爾克他們的排查。”

“更何況他是赫爾墨斯你的某塊靈魂碎片轉生，如果他藏在你的靈魂裡，也不容易看出來。”阿光想到那個死了也不安生的終末使徒就神煩，很想拎出來再揍一頓。

“抱歉，我好像也沒發現異常。”赫爾墨斯這才知道亞蒙和他之間的關系，剛剛在衆人面前阿光有意隐藏了這一點，為了誰自是不用明說。

“你對亞蒙是怎麼看的？”赫爾墨斯躊躇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