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徊那天夜晚才發現,原來樓璆不僅僅是溫柔的,偶爾帶點孩子氣的頑皮。
他也會掠奪。還有點呆。
月色溶溶,吻着他的青年如太陽般熾烈。
歲徊不會親吻,小貓般亂蹭,胡亂貼了一通臉,最後親吻也是直接撞上樓璆的唇,結果倆人都磕得挺疼,差點眼淚汪汪。
樓璆也不會,但他比此刻過于興奮歡脫的歲徊好歹多了幾分冷靜,他帶着歲徊落到地面上,停在一棵長滿了紅色小果子的綠葉樹下。
槲寄生樹。
星際時代被特殊培育的槲寄生樹幹更加高大粗壯,而四季常青與冬日結果的特性被保留下來,連同它特殊的象征。
愛,和平,與寬恕。
以及,站在槲寄生樹下的人不能拒絕接吻,在槲寄生下接吻的情侶會幸福一生。
樓璆一手攬過歲徊的腰,另一隻手按住他的後頸,将他帶向了自己,輕柔地吻他。
先是笨拙的觸碰,接着試探着舔舐,一點點描繪他的唇,不斷細碎啄吻,最後是極度溫柔又不容拒絕地熱烈侵-占。
歲徊的手在樓璆脖頸後環抱,熱烈回應,與他一起分享歡喜。
他們頭頂雪光與月光并行,是蔥翠的槲寄生與朱紅的圓果,腳下是被雪浸潤的土地,與等待驚蟄雷鳴的沉睡生靈。
…………
隻是,怎麼好像感覺不到呼吸?臉貼這麼近不應該能感覺到呼吸的氣流嗎?
歲徊被興奮與甜蜜沖昏的頭腦終于清明了一點,微微睜眼。
歲徊:“………………”
“………………???! !”
“呼吸!快呼吸!”歲徊拼命搖樓璆的肩膀,樓璆真的沒有呼吸,他tm一直在憋氣啊!臉都缺氧憋紅了哇!
他不要當第一個初吻結果老攻憋氣暈過去的倒黴蛋啊!
那不是名垂千古!那是萬年笑料!
丢-死-個-人!
啊——!
——
“在看什麼?”樓璆低聲詢問從自己懷裡探出一個毛茸茸小腦袋的歲徊。
歲徊雙手團在胸前,拉緊披風擋住風,隻從兜帽下露出圓溜溜的眼睛,“我們好像流星。”
又偷偷把腦袋擱在樓璆的肩膀上向後看,像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物,語氣興奮,“你們的翅翼不太一樣诶~”
樓璆一邊煽動蝶翼全速飛行,逗他玩似的掂了掂他,引來歲徊一聲輕呼,“我看看,看看!不要亂吃醋诶,都沒有你好看行了吧~”
“雄蟲的翅翼好像偏圓潤鈍感,也更加色彩斑斓,雌蟲邊緣好像鋒利一些,色彩沒你們這麼鮮明。”
而他老攻是最好看最閃亮的那個!華麗麗的蝶翼!他超喜歡!
樓璆笑着回應他:“這是正常現象,雌蟲在蟲族負責戰鬥,他們的翅翼鋒利且帶劇毒,是戰場上的利器,雄蟲……”
歲徊搶答:“雄蟲負責貌美如花!”
樓璆輕聲一笑,低頭在小機靈鬼發間親了一下,“别動,抱穩了。”
距離聖山三十公裡,全員提速,半空中劃過一道道絢麗的流光殘影,歲徊隻聽聞耳邊風聲呼嘯而過,隐隐傳來蟲族翅翼極速振動的聲音。
冰雪的氣息越來越鮮明了。
距離聖山二十公裡,遙遙已經可以看清雪山群在黎明前宛如蟄伏的遠古巨獸般曠渺宏大的黑色輪廓。
最後十裡,所有蟲族停止向前飛行,齊齊振翅向着更高處飛去。
風雪載途。星辰同往。
樓璆煽動蝶翼懸停在半空,遙望聖山的輪廓,揭開了歲徊的兜帽。
“快到了。”他松開了勾着歲徊膝彎的那隻手,轉為雙手摟着他的腰。
“來。”
“biu~”一隻巴掌大的小蝴蝶蹦了出來,開開心心地繞着倆人飛,在樓璆額心貼貼,又歡歡喜喜地落在主人指尖。
歲徊熟練地給精神體注入精神力,小蝴蝶煽動小巧可愛的翅膀,落在了他的背後。
銀紅交織的光暈流轉,擴散——
“唰——”巨大的同色蝶翼在歲徊身後延展開,上翼皎潔如銀月,下翼是漸變的玫瑰色,一點點暈染加深,最後在尾端凝成兩個墨黑的眼。
自然精靈——玫瑰水晶眼蝶。
在他們上方的蟲族看了個真切,一藍金,一粉銀,兩雙宛如神之造物的蝶翼交相輝映,像是要點燃黎明。
真美。
“叮——”第一聲晨鐘在聖山敲響了,空靈悠遠,緊接着,像呼應一般,一聲接着一聲的鐘聲,鼓聲,琴音,角号,……混雜着驟然升起綻放的煙花爆竹,潮湧般從外界一浪接着一浪撲來,好像世間所有喧嚣瘋狂席卷而上,湧向聖山前來朝拜!
所有蟲族轉過身,樓璆歲徊也同樣,兩人發尾的流蘇一齊在空中劃過一道圓滿的弧度,看着在黎明中逐漸蘇醒沸騰的帝星。
新年伊始,萬象更新。
“嘭——!”“嘭——!”“嘭嘭嘭!”
歲徊上空乍響,驚得往樓璆懷裡一躲,茫然擡頭,卻看見滿天花雨鋪天蓋地,漫舞翻飛。
從此處開始到聖山的十裡,每隔九十九步就有一隻蟲族帶着裝滿鮮花彩帶的空間卡懸在高空。
十裡錦繡繁花,這是所有知道并參與這場婚禮的蟲族,送給樓璆和歲徊的禮物與祝福。
歲徊伸手,接住一片花瓣。
是玫瑰。
歲徊和樓璆相視一笑,牽着手,一起飛過最後的十裡。
黎明破曉,日照金山。
冬日的陽光并不強烈卻依舊光輝,寂靜黑暗的群山從山尖開始逐步被金光籠蓋。
黑石白雪,金芒逐照,彩旗烈烈。
蟲族聖地,聖山,到了。
——
關于皇族的婚禮為什麼會在聖山,以及為什麼蟲族的雄蟲,如果真心對待伴侶,則婚禮一定在冬季舉行,幼年的樓璆小團子和婚禮前的歲徊都曾經很是疑惑不解。
小團子時期的樓璆被聖山終年不化的冰雪凍得瑟瑟發抖,鼻尖通紅,隻覺得讓一隻天生脆皮的雄蟲自己飛過漫長的四十九公裡落到山腳還得一步步爬上去簡直是酷刑!
而他甚至作為一隻更沒什麼防禦力的蝴蝶,還要在聖山上學飛!他那又薄又軟的蝶翼怎麼也不像能扛得住這都能刀蟲的風雪啊!
球球委屈,球球哭哭,球球埋在父皇懷裡不起來。
樓客難得不縱容溺愛他,将他放到地上,讓他看着腳下。
結果樓璆被腳下的懸崖絕壁吓得轉過身緊緊抱住雄父的雙腿,哭唧唧死活不肯動。
樓客也不強求,隻是坐在懸崖邊上,雙腳懸空,眺望遠方盛大恢宏的落日,與落日餘晖下的帝星,神情莫名。
小團子樓璆哭累了,哼哼唧唧地找雄父要抱,樓客卻将小不點一提溜坐在自己身邊,又把他吓得縮縮自己的小短腿。
樓客好笑又心疼,說,“現在這麼怕,以後可怎麼辦呢?”
樓璆死死抓着雄父的衣服,生怕自己這一小團被風吹掉下去,非常非常不理解:“父皇,我們為什麼非得自己飛來聖山,又為什麼非得在冬季一步步爬上來舉行婚禮?”
樓客揉了揉小團子毛茸茸的腦袋,他還太小,頭發還沒有很長,細細軟軟的,小身體也是沒骨頭似的,香香軟軟的,讓作為父親的他每次抱着孩子都憐愛到了極緻。
他問他:“球球,‘井蛙不可語海’下一句是什麼?”
“夏蟲不可語冰。”
“‘朝菌不知晦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