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刹那,樓璆落入熟悉而柔軟的懷抱裡,安心阖上雙眼。
青空之上,遮天蔽日,軍容整肅的帝國守衛軍齊齊兩列開道,象征大長老與其嫡系親衛的橙金色車架宛如落日疾馳而過,一道白線縱橫千裡,又轉瞬即逝,被合攏的守衛軍再次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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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宮。
蜜月未過,青宮依舊張燈結彩,滿目紅綢。寝殿窗簾床帳都被嚴絲合縫合攏,一片昏暗,隻餘博古架上的珍玩玉石在喜燭燈火的輝映下依舊瑩瑩潤澤。
歲徊拒絕了西裡斯的幫助,獨自一人帶樓璆回青宮安頓。他清楚樓璆清醒着也一定不願意有任何蟲族踏入他們的婚房,看到他狼狽虛弱的一面。
歲徊解開樓璆的特訓服,給他換上舒适的睡衣,扶他到床上,将枕頭壘起墊在樓璆背後方便靠着,自己則坐在床沿邊,讓樓璆的頭倚靠在他頸窩處。
樓璆及腰的墨色長發披散,淩亂地散落在軟枕上與身前,襯得他的眉眼愈發糜麗,但此時的歲徊無心欣賞美色,指尖撫摸着愛人毫無血色的唇瓣與蒼白的臉頰,隻覺得心如刀絞。
樓璆或溫柔寵溺,或頑劣幼稚,最多偶爾強勢,卻從未在他面前露出如此虛弱的一面。歲徊與他心意相通,對彼此完全開放精神識海,自然能清晰感知到樓璆周身因為無法控制而逸散的精神力碎片,識海更是在驟然抽空後幾近幹涸,邊緣甚至出現隐約的裂痕。
規則系天賦屬于禁//忌,一但動用必遭反噬,範圍越大,時間越長,反噬越重。所以為了自我保護,擁有規則類天賦的皇族雄蟲非緊急情況鮮少動用。
樓璆凍結整個帝星的時空十二秒,所遭到的反噬……令人不敢深想。
歲徊從未像此刻般如此感激omega伴生的治愈能力。
“嘤嘤~”玫瑰水晶眼蝶精神體自他手心飛出,被主人的焦灼難過感染,小蝴蝶也蔫吧吧的,玫瑰色下翼上的漆黑瞳仁随着輕微掀動光澤撲閃,仿佛在哭泣流淚。
【玫瑰水晶眼蝶伴生天賦:治愈】
小蝴蝶停留在樓璆被歲徊手臂扶着的那邊肩膀上,蝶翼蹁跹間撒下晶瑩的光點,一點點融入樓璆的身軀,緩解他的痛苦。
太慢了。即使知曉自己的等級極高,治愈天賦也跟着很強,但歲徊看到愛人在昏迷中都因識海的疼痛而眉頭緊鎖冷汗直流,根本無法自控,一邊讓精神體繼續輸出,自己則俯身,撥開樓璆的額發,與他額頭緊緊相貼。
絕對信任的愛侶或摯友至親,在對彼此敞開精神識海的情況下,可以進行直接精神力過渡。
但絕對不建議在對方非清醒狀态下如此行事。畢竟誰也不知道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會不會在主體意識不清時違逆主體原本的意志進行攻擊。
可歲徊顧不得那麼多了。S級omega浩瀚的精神力如同奔流不息的川流,灌注進了枯竭的裂土。
暢通無阻。
歡騰雀躍。
樓璆的精神識海裡,那一縷玫瑰色與銀色交織的精神力,被最後一點藍金色的水窪圍攏,像在溫柔綿軟的夢境裡酣眠,一點兒也沒有被波及。
歲徊“看”到了它,酸澀頓時湧上心尖,無用地責怪:【怎麼都不知道護着點他呢。】可歲徊哪能不清楚,樓璆将印刻深藏在識海核心,傾心呵護,哪裡願意它冒險。
玫瑰銀色的精神力傾瀉,急劇的流失讓歲徊一陣暈眩。
一隻藍金色的蝴蝶從重聚成淺淺一層的識海中騰躍而起,動作小心地把歲徊的精神力往外推,又輕靈飛過識海天際,在固執不肯離開的靈流源頭烙下一個輕吻。
【夠啦,乖。】他說。
歲徊睜眼,小心翼翼地單手捧着樓璆的臉,摩挲着他恢複了些許血色的唇,發現臉色比之前好了很多才勉強松了口氣。
【殿下,長老們已經到聖山了。】歲徊光腦提示音響起,是西裡斯。
【知道了。】歲徊扶着樓璆的脖頸和腰身,讓他平躺在床上,仔細掖好被子,凝視着他在絨被簇擁下淡化了幾分過盛的容貌,顯得柔和許多的眉眼,片刻後附下身,在他唇角印下一個吻。
歲徊從床邊起身,晃晃頭緩解眩暈,扶着牆壁走到衣帽間,換下特訓服,給自己換上一身星空藍鎏金的宮裝。
他被樓璆嬌慣習慣了,明明對方也是金尊玉貴的雄蟲,還是帝國太子,卻很喜歡給伴侶穿衣打扮,每天清晨起床看着睡眼朦胧的歲徊先叭叭親上兩口,再把他從暖融融的被窩裡挖出來親手替他更衣。雖然雙方都因為對方的美貌,起床氣那是一點兒不剩,卻又多了喜歡互相揉揉親親的愛好。
托樓璆的福,歲徊到現在都不是很會穿蟲族皇族的宮裝。指尖拂過衣決上的紋路,歲徊突然莫名内心酸澀難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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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宮之外,西裡斯恭敬候立于正殿台階下,見太子妃身影出現,行禮後開口道:“殿下,陛下和諸位長老已赴聖山側峰。”
歲徊微微颔首,召喚精神體,雙手合攏交疊。
【我與神說:長風渡我。】
【祂:允。】
腳尖點地,玫瑰水晶眼蝶幻化出巨大的雙翼附着在背後,歲徊乘着憑空而起的流風朝着聖山的方向疾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