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璆震驚之下驟然深吸一口氣,一沒注意嗆到風劇烈咳嗽,歲徊懵了一下,回過神逮着他後背可勁兒拍拍才沒讓自己老攻背過氣去。
樓璆臉咳得通紅,緩過來後嘴角抽抽:“那他們食譜還挺雜。”
微生塵食指點着下巴若有所思,“也不對,死靈族沒有□□,自然無法像生命體一樣正常進食,但他們大多性格孤僻,鮮少與其他文明往來,全星際都對他們情況知之甚少,一直以為他們不吃不喝來的。”
樓客補充說:“後來人類一頭紮進群星深處,在各方文明夾縫間艱難生存的初期,死靈文明還是第一個伸手相助的。起因是人類祭祀祈禱的香火被其截獲,意外發現他們可以‘吃’香火,人類便以此得天獨厚的條件從死靈文明那裡換得短暫的庇護。”
樓璆正握着歲徊手的手,将他手心冒出的精神力捏成一小團,聽到這裡倒是想起來一件事,看向歲徊:“莫裡斯家族是不是有一支專門對接死靈文明來的?”
歲徊沉默半晌,點點頭。某種意義上莫裡斯家族也都是狠人,為了利益可以和鬼做生意,不過負責這一支也的确賺的缽滿盆滿,“死靈文明對‘香火’需求極大,即使是莫裡斯已經為死靈文明開辟專屬生産線,也依舊供不應求。”
“所謂‘香火’,實際上是附着人類情感,信仰,以及精神力的造物,前兩者虛無缥,是否能對他們有用還有待商榷,精神力是實打實存在的宇宙能量,對死靈族這種陰面能量體确有助益。”樓璆将精神力團像捏橡皮泥一樣捏成幾朵梅花,又抽出自己的精神力絲撮成樹枝的形狀安了上去,放在歲徊膝蓋上。
歲徊:“……”誰家梅花枝是藍色的?
“所以,那兩個死靈監察官和亞索斯其實是在觊觎我們的精神力?”歲徊眉頭緊蹙,“姑且算是個解釋,但亞索斯……”
樓客:“怎麼說?”
歲徊道:“死靈族本質是陰性的能量體,而生命體的諸如人類與蟲族的精神力,精靈文明的魔力,都屬于能量,識海都是我們儲存能量的地方,由于物種、轉換方式等差異導緻呈現形式不同。
能量補充能量體,這沒問題,但詭異的是那分精純的生機——生命能量的屬性與他們的死氣相克,亞索斯将其鎖在識海裡做什麼? ”
“球球幼年遭難,我們曾為此收集了星際衆多至寶,連同我們的本源精神力制成一串念珠戴在他手上,直到成年摘下,其中有一片阿玖和阿玥向精靈文明求得的生命樹葉,那就是由純粹的生命能量構成的。”微生塵聽到歲徊說到生命能量,當即聯想到精靈母樹賜予的那片樹葉。
“精靈母樹是生命樹,本身為生命規則在宇宙唯一的化身,所以一片葉子也同樣充裕着生命能量,是星際至寶之一。但若是想從普通星球得到這麼純粹的生機,怕不是得把星球核心給挖了。
呵,死靈想要生機,總不會是死夠了想活一活吧?”樓璆心裡吐槽雌父又喊自己小名,漫不經心說出一句。
霎時間飛行器内一片安靜。
樓璆茫然擡頭,片刻後陡然直起身:“等等,我剛剛說了……什麼?!”
在窒息的沉默中,歲徊一點一點将視線轉向樓璆,瑰色的眼瞳裡情緒翻湧,一時間心緒晦澀到難以組織語言:“亞索斯……你讓亞索斯現在直接從嫌疑鬼變成重大嫌犯了。
歲徊甩甩頭試圖讓自己混亂的思緒冷靜下來:“赫墨拉從未賜予除了樓璆之外任何星際生物生命樹葉,亞索斯的生機來源不會是祂,那他……究竟是怎麼得到的?”
飛行器内其他三隻蟲族都不願去想那個可能。
星球意識是一顆星球的核心,星球欣榮則伴随強大,星球衰弱則與本體共沉眠,心懷不軌之人也就有了……可乘之機。
若真是死靈文明,那最初那份庇護與後來的接近,到底……是安的什麼心。
樓客與微生塵對視一眼,俱是面色凝重。
樓璆精神識海中的印刻此時不安躁動,歲徊的情緒被完完全全傳遞給他,樓璆眉眼不由得也染上幾分焦躁,卻還輕拍歲徊的脊背給予安撫,“隻是猜測,我們現在沒有确鑿的證據,歲歲,不能沖動。”
微生塵走過來,寬大而溫暖的手掌覆在歲徊肩頭,“樓璆說的對,歲歲,千萬不能沖動,讓你們進聯賽已經是冒險,萬不可再沖動冒進。”
歲徊的身形在微生塵襯托下越發顯得小小一隻,惶然不安的模樣更顯可憐,微生塵不免心疼,帶着薄繭的手指擦掉小家夥眼角的眼花,“師哥和我在外界會重點留心死靈文明,若抓到證據,誓不罷休!”
樓客沒有離開座位,隻是擡頭看向舷窗外,幾隻追逐嬉鬧,在白雲間穿行的飛鳥,和微生塵傳音時的語氣隐含幾絲罕見的脆弱:【……微生,我曾經希望我們的孩子一生安甯,可邊境動蕩,阿玖阿玥還是少年時便離家,在戰場拼殺,一身傷痕。後來阿璆出生,我又希望他可以像風一樣自由*,現在卻又親手送他們到魑魅魍魉陰影下,以身作餌。
我的期盼,為什麼總在落空。】
微生塵神情一滞。
或許是父子間的心有靈犀與熟悉,即使樓客并未出聲,樓璆卻從微生塵微小的表情變化猜測到父親們之間的交流的大概内容。
樓璆傾身将額頭貼在微生塵腰腹上,隔着一層作戰服,像所有小蟲崽都熟練掌握的招牌動作那樣,輕輕用腦袋磕在對方身上,感受到雌父的掌心落到自己發間,又旋即擡眸,用與幼年截然不同的,平靜而又堅定的眼神仰望着自己的雌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