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特殊時期的omega本該對信息素收放自如,但氣昏頭的歲徊已經隐隐有失控的迹象,如烈火灼燒森林的信息素四處流竄,噼裡啪啦直燒得尼普頓心驚肉跳,恨不得兩眼一閉兩腿一蹬一了百了。
雖然由于物種差異,樓璆是半點也感知不到人類信息素中蘊含的具體信息,但和歲徊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他總歸能摸出些許規律:歲徊的信息素,正常情況下是空山新雨,草木豐茂的清泠明澈,心情好的時候就是晨曦與花木的交織,洋溢着陽光的甜美木香。
以及現在,暴躁時堪比雷火燒山的枯焦氣息,對應瑟瑟發抖的尼普頓。
作為沒惹人更是被偏心的對象,樓璆自然不是同一個待遇,心安理得地被歲徊額外分出一縷安撫信息素投喂。清淺香氣帶了點火氣毛毛躁躁沖過來,到了他面前卻又放緩了速度,像一張寬大柔軟的絲帛從他頭頂落下,溫溫柔柔籠罩了他。與此同時,印刻傳遞的精神力也在勻速修補着他幹涸的精神識海。
樓璆懷揣歲徊牌充電寶,吭哧吭哧收回并重新提取四散的星源。
收回星源是一件極為艱難也極為繁瑣的事,并不是簡單将被污染的部分淨化吞噬就萬事大吉。每顆星球相對宇宙都存在一個巨大的“場”,星域則再擴大為“域”。星球内的生靈或物體也會根據自身能量值,形成大小不一的“場”,與星球本體的進行糅雜,交互影響。簡單而言,星球本體類似于是個密封不嚴實的,中間還空了一塊用來儲存星源的罐子,内裡好比是百香果辣椒醬,論亂七八糟的程度也可以說是亂炖,正常情況下相安無事,一但内部産生過于劇烈的化學反應……畫面慘烈不與描述,詳情參考請星網上百香果茶爆炸。這也是為什麼星球内部情況會影響星球意識。
而星源一經洩露,還是被他人惡意掠奪煉化後的洩露,想再從“亂炖”中分離,其操作約等于從已經出鍋的菜品裡提取原先的調味料,至于操作者……不說後無來者,起碼前無古人,敢直接對星球本源力量動爪子的也隻有現在海底的這二位了。
樓璆屏息凝神,璀璨的藍金瞳孔宛如星河流轉,由印刻補充并轉化的精神力在深海川流,抽絲剝繭,将融入江河湖海的黑霧覆蓋,剝離,夢幻迷離的巨型沙漏在陰冷黑暗的洶湧浪潮中不動如山,黑霧由上至下流經貫穿規則絲的縫隙,在一次次颠覆倒轉中,逐漸由混沌轉為溫順清澈。
最後再被被鎮壓中的尼普頓邊嘤嘤邊嗷嗚嗷嗚大口大口吞掉。
随着時間推移,樓璆在對精神力高強度與高精度的控制中一陣陣暈眩,眼前出現重影,踉踉跄跄挪到海底大陸闆塊上嶙峋的龐大亂石群,扶着一塊凸起的巨石試圖站穩身形。
他不能停,就算為了節省精神力,并沒有去感知外界情況,他也十分清楚所謂的“源”洩露會帶來多大的災難,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對應的都是恐慌的蔓延與無數生靈的逝去。
“咳咳……”壓低的咳嗽從喉嚨擠出,樓璆咽下湧上的幾絲腥甜,精神力屏障隔絕了海水,卻還是有微末的聲音不可避免地洩露。
漏鬥邊,重新化為山嶽大小的巨型水母瘋狂吞噬者被淨化提取的星源,身形還在不斷擴大,如深淵莅臨的可怖氣息席卷整顆星球,但力量狀态不穩定反而加劇了世界的躁動。歲徊自然不能讓尼普頓本體情況惡化,流光溢彩的玫瑰水晶眼蝶精神體高舉燦金色的規則權杖,屬于自然的權柄傾軋每一寸土地,極力與收回星源引發的能量混亂相抗與緩沖。
突兀的心悸讓歲徊第一時間回頭尋找樓璆的方向,隔絕了一切光線的深海域幽暗一片,唯有藍金與玫金的雙色精神力流轉,如黑夜星垂,照亮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歲徊絕佳的視力讓他清晰看見樓璆不受控制滑落的身體,原本穩穩配合精神體動作的手頓時一抖,心分二用讓精神體完全接替他的位置,海洋分流,瞬息間回到他身邊,在樓璆無力支撐而跪地前張開手臂托住了他。
清泠的草木氣息湧入鼻腔,樓璆清醒了幾分,卻因為惦記外界情況,精神力還在一刻催動沙漏不停運作。在被歲徊接住後,疲憊至極的身體終于敢稍微放松,将頭抵在愛人頸窩,熟稔又親密地靠着。
樓璆比歲徊高了半個頭,此時不得不略微屈膝,好在他本來也站不住了,渾渾噩噩中還在将身體盡量靠在巨石而減輕壓在歲徊身上的重量。歲徊注意到他的動作,心中蓦地酸軟,吸了吸鼻子,攬着樓璆坐在地上,讓他靠在自己懷裡。他清楚樓璆先牽制尼普頓後淨化星源已經瀕臨極限,自己通過印刻傳輸的精神力不能說杯水車薪,但也并不充裕。
樓璆放下手,将星源收回大半的尼普頓對于剩下的雜魚三兩隻可謂是壓倒性的勝利,惡意洩露“源”的幕後者偷雞不成蝕把米,這次必然損失慘重……
歲徊看到樓璆雖然閉眼,眼睫卻還時不時顫動,知道他這是心中還在勉力盤算,心疼地扣緊他的手,加大了安撫信息素的力度。
樓璆在歲徊的安撫中終于松懈下心神,任由意識沉溺,力竭陷入淺眠。
【啦啦啦~】上空水母投下的影子不斷擴大,尼普頓觸手蜷縮,再猛得一個神龍擺尾蹬直,一下子就竄到大陸闆塊,飄飄然縮小身形降落在歲徊身邊,心情十分美妙——花蝴蝶淨化後的星源是甜味的!美滋滋!
祂沒心沒肺的傻樣讓歲徊眼神驟然一暗,瑰色的眼瞳在不見天日的深海近似于赤紅。
尼普頓後知後覺發現氣氛不對,僵硬轉頭,直直對上歲徊不善的眼神,小觸手一縮,安靜如雞。
“尼普頓,他沒有義務救你的。”歲徊跪坐在地,鮮紅的作戰服在屏障的隔絕下依舊一塵不染。歲徊擁着樓璆,纖細的手指拂過對方的半睡半昏迷中都緊蹙的眉眼,輕輕揉開。
尼普頓讪讪靠近,繁多的觸手心虛地打結,【那,那我好好感謝他,送他好多好多禮物,好不好?】
尼普頓在令祂恐慌的安靜中,聽見一聲嗤笑。
歲徊擡起頭,看向距離他們千米之遙的陸地,以及數萬光年之外的蟲族帝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