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樓璆缺那些嗎,尼普頓?”歲徊依舊輕聲,怕驚擾了樓璆好不容易得到的片刻安眠,“星族序列第一,不可冒犯,可樓璆也是序列第二的唯一繼承者。尼普頓,他是蟲族最稀有的S級雄蟲,生來至高,唯一煩心的是隐藏在暗處抓不住把柄的敵人。”
“他可以什麼都不管,蟲族億億萬萬的子民自會将一切都奉上,他的長親也在為揪出幕後元兇,複蘇母星而努力,他哪怕坐享其成,隻等待摘取享用最後勝利的果實,也沒人會指摘他什麼。何必一次次以身犯險呢?”
蟲族骨子裡争強好勝,掠奪厮殺是刻進基因的傳承,知曉星族真面目的那寥寥幾位出于對供他們繁衍生息土壤的敬愛不與之交鋒,可那并不意味着他們對星族臣服與毫無保留的幫助。
或許對星族有幾分好感,但更多,是互惠互利。
樓璆以他蟲族帝國儲君的身份,根本沒有必要對祂們如此掏心掏肺的付出。
掌權者應坐高台,擡手間攪動星際風雲,而不是走進棋盤,成為一枚随時可能被颠覆的棋子。
誘敵是理由,責任是理由。
歲徊近乎哽咽:“還因為擔憂你們,夜不能寐的人是我。”
而樓璆,舍不得歲徊難過。
幾乎和海水融為一體的海藍色小水母觸手打了好多結,茫然又無措,傻傻地呆站在原地,好半晌才飄落地面,結果打結的觸手絆地祂一個趔趄,頭重腳輕,圓鼓鼓的腦袋磕在地上,水潤的拟态外皮頓時變得皺巴巴。
歲徊這次沒有接住祂。
祂太年輕,也太自負。星辰歲月近乎無盡,祂以為時間會可以消弭一切,即使被算計也覺得輕飄飄,渾然不知自己的傲慢會帶來怎樣的災難,也不覺得理所當然享受他人的幫助是多大的錯誤。
【尼普頓,或許你是真的不懂。】
【但在那之前,我不要理你了。】
随着輕飄飄話音落下,歲徊切斷了和星球意識間的聯系,不再理會祂的動靜,專心将目光落在愛人臉上,柔韌的精神力絲自瑰色的蝶翼綻開,彎曲,盤旋,直至将靜坐的二人包裹在層層疊疊的軟雲中。
做完這一切,玫瑰水晶眼蝶翩然落在樓璆肩頭,蝶翼翕張間的微風掠過鴉羽般的長發,樓璆再睜眼時,對上了歲徊神色落寞的雪白側臉。
“怎麼傷心了?”樓璆猶帶幾分初醒的茫然,左手撐地,從歲徊懷中支起身,沒有弄髒的右手屈指在歲徊額間劃過,捋順他散亂的發絲。
“嗯?”
樓璆垂眸,歲徊便撞入他清泉般透徹明亮的眼睛,裡面倒映着兩個小小的他。視線相交,一切思緒無處遁形,樓璆再坐直了一些,靠在支撐物上,安靜地凝望自己的愛人。
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隻是須臾之間,樓璆伸手捧住歲徊的臉,湊上前用很輕的力道頂了頂他的額頭,“等這次結束,我們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好不好?”
歲徊将臉埋在樓璆掌心,柔軟一團,悶悶的,但樓璆明白他的意思。
深海狂怒的波濤在“源”收回後逐漸歸于平靜,但恐怕需要很長一段的時間才能恢複原貌,至于外界,樓璆心力一直集中在海底,還沒來得及……
【殿下!】能量場不再混亂,找不到方向的鍊接也姗姗來遲,楚破歌的精神鍊接像一條長鞭,呼嘯着劈開海浪筆直沖下,一個急刹搭上海底的失蹤人口。
【殿下,你和歲徊殿下還好吧?守衛軍已經将尼普頓的絕對屏障拆了,我們随時可以離開這破地方!】楚破歌罵罵咧咧的聲音在精神鍊接裡活躍得像夏秋之際的螽斯,炸得樓璆識海突突的,等聽清她說了什麼之後,樓璆頓時兩眼一抹黑。
還沒思考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才需要暴力拆除,樓璆第一反應是,炸了一文明主星的絕對屏障,這算重大外/交事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