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玩遊戲嗎?其他場景不是種田基建地圖就是晚會地圖,為什麼——我們——一來——就是——打仗啊啊啊啊啊”
金濛甫一落地,還沒來得及站穩觀察一下情況,後背熾熱的溫度悍然逼近,高能量炮彈的陰影覆蓋她所在的地面,周圍的空氣扭曲,眼看就要無法避開。
金濛瞪大了眼睛,什麼情況,落地成盒嗎?
哪怕清晰地知道自己身處幻境,但明顯幻境締造者精神力遠高于她,甚至模糊了她的感知。在精神力感知乃至五感中,她已然站在滿目瘡痍的戰場,炮火四處紛飛,并且有攻擊直奔她而來。
【時間:星曆8500年。地點:藍寶石星座 K2星域。所屬場次:E場第一幕。】
【任務:保衛你的家園,赢得這場戰争!】
金濛感覺自己一輩子的涵養都要敗在埃尼阿克身上了,她一個omega指揮又不是蟲族那種肉..身盾牌,能抗個屁的炮彈啊!
心裡罵罵咧咧,但坐以待斃不是金濛的風格,電光火石之間金濛以超高的素養冷靜并迅速預估炮彈落下的方向,判斷自己沒辦法完全避開爆炸範圍後果斷後腳蹬地發力前躍,同時雙手抱頭護住關鍵部位,盡力翻滾更遠。
“轟——”炮彈在距離金濛幾十米遠的地方轟然炸開,巨大的沖擊波和氣流将金濛又推遠了數十米開外,其中一塊碎片結結實實紮在了金濛……
沒感覺?
金濛狐疑地坐起身,扒開小腿破損的作戰服,一塊直徑十厘米的近圓形炮彈碎片卡在了……小腿的鱗片和骨刺之間?
她連皮都沒破一點?!
金濛再看自己剛剛一步跳出去的距離。哦豁,約摸六十米,她變身超級賽亞人了?!
等等。
她前方的地面上為什麼會有一團巨大的陰影?還在動?
金濛後知後覺感受到背部不同尋常的重量,僵硬地扭頭,看向自己的後背。
一雙純黑的巨大膜翅扇了扇,抖落一翅灰塵和碎石,和她打了個招呼。
這是什麼?!她變成了個什麼?!
金指揮瞳孔地震。
又一陣風聲急速逼近,金濛腦子還是懵的,眼神就已經一變,立即警覺,身體條件反射迅速站起身想避開,不料速度比往常快了太多,後退的動作太快,動作跟不上腦子,一腳蹬在自己的尾翼上,隻聽見咔嚓一聲脆響。
金濛臉唰的一下綠了。
嗷——!真TM疼啊!
黎照霜被金濛扭曲的臉色震住,以為是自己出現太突然吓到她了,一個急刹車停在半空,身後花希夷幾蟲避閃不及,直筆筆撞在黎照霜還未收起的翅翼上,險些被上面猙獰的骨刺将肚子捅個對穿。
“指揮,你還好嗎?”李一枕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面不改色地将自己手臂從花希夷手臂長出來的黑刀上拔出來,皮肉撕裂,肌肉外翻,但鮮血還沒來得及往下滴落,兩三個呼吸間可怖的傷口就已經完全愈合。
金濛不太好,她還沒能适應這副新軀體,畢竟之前她一直作為一個人,沒有機會用翅膀飛行,何況身體素質還陡然拔高幾十倍,她現在就如同初初學習走路的嬰孩,和自己的四肢以及翅翼不太熟,行動艱澀無比。
戰場太危險,随時都有攻擊落下,不能這裡耽誤時間,黎照霜四處搜尋一番後,果斷将金濛用雙手扛起來高舉過頭頂,幾個蟲刷刷刷飛到最近的安全區。
金濛猝不及防被扛飛起,一陣天旋地轉後眼前景色迅速變換,宛如雲霄飛車一樣上蹿下跳蛇皮走位後,黎照霜又duang的一下給她怼地上了。
金濛被翅翼壓得面朝黃土趴下之前,掐住了罪魁禍首的胳膊上支出來的骨刀。
嗯,翅翼和肌肉減震效果非常好,被這麼不憐香惜玉的動作怼地上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呢。金濛面無表情,眼神已經有一種看淡世事的滄桑。
好丢臉。
“我們現在是什麼情況,照霜你不是竹節蟲族嗎?怎麼變了個色?”金濛不是那種矯情的O,丢個臉就要哭天搶地,單兵出身早就鍛煉了她一顆強大的心髒以及堪比城牆厚的臉皮,稍稍破防那麼一下也就過去了,接着就是關注當前情況。
黎照霜現在的模樣和她們之前蟲化的樣子簡直天差地别,誰家蟲族翅翼帶羽毛啊?那不是鳥人嗎?
花希夷聳了聳肩:“如你所見,疑似變種了。”
黎照霜撸起袖子照他後腦勺拍得梆的一聲響。
幾蟲中文化成績最突出的謝浸溪在仔細觀察了自己身上的骨刃和蟲紋後,又分别查看了其他幾蟲的,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我們沒變種,隻是形态返祖,或者說,是幻境的主蟲讓我們看到與感知到的是返祖的蟲形。”
謝浸溪指了指頭頂的巨幕:“而且是第三代實驗蟲族的返祖。”
見同伴們大多一頭霧水的傻樣,學霸蟲謝浸溪頭突突疼:“不是,你們好歹關注一下帝國官方和學校曆史學院發布的公告吧?一問三不知真的好嗎?”
五個蟲族單兵加一個人類omega單兵轉職指揮眼觀鼻鼻觀心,吹着口哨侃天侃地就是不看謝浸溪噴火的眼神。
天地良心,帝國和聯邦整理曆史文物和史料的時候他們不是在打比賽嘛,好不容易中途放了個假,不吃吃喝喝耍耍,誰回去看書學習? 還是兩國長達六千年的曆史!天呐!他們單兵可憐的腦容量真的記不住啊!
謝浸溪認命地給她們科普:“星曆8341年,最後一位蟲母在三大文明襲殺下隕落。同年,第三代基因實驗開啟。”
所有蟲在聽到第一句的時候表情就已經凝固,嬉皮笑臉瞬間消失,金濛在那一瞬間甚至感受到了如同實質的殺意。
“……星曆8357年,改造成功,至此蟲母時代落下帷幕,雄蟲與雌蟲登上曆史舞台。”
“現在是8500年,我們身處實驗成功後的第144年。我們是第三代蟲族。”
第一代,由人類進行基因實驗轉化的蟲族。
第二代,由人類女性基因實驗轉換後蟲母誕育的蟲族。
第三代,經由二代蟲族改造的雄蟲與雌蟲的後代。
直至今日。
屏幕外的人蟲兩族觀衆比他們更震撼,更……撕心裂肺。
因為他們同時可以看到所有場景中的實時情況。
場景A-E,時間線橫跨兩千年,正是蟲族因戰火而被埋沒的那段慘烈的曆史。
場景A,星曆6790年,第一次基因改造。
人類在外星文明的奴役與壓迫中,沒有儀器,沒有實驗體,隻能以最原始的方法,以自己為樣品,将未來帝星——因賽克特上的醜陋蟲子碾成碎塊和液體,仰頭吞食或注射到自己的血管。
然後靜靜等待奇迹或死亡。
場景B,星曆8339年,圍殺蟲母。
三大文明,納伽,天權,德羅斯在輝煌星座舉行三方會議,商讨圍殺最後一名蟲母的策略。
一無所知的人類勞工正在為侵略者奉上美味的食物。
場景C,星曆8341年,蟲母之死。
最後一位蟲母在遍地蟲屍中被萬箭穿心,堪比一顆恒星的臃腫龐大軀體上盡是焦黑醜陋的瘢痕,傷口不斷流出膿液。
與本體截然相反,祂的眼神那麼清澈,又那麼悲傷,仿佛甯靜的深海,遙遙望向無盡的星空,淚水在被血液浸頭又氧化後的褐色大地上彙聚成蜿蜒的河流。
場景D,星曆8350年,第三次基因實驗正在進行時。
髒污手術台上的蟲族瘋狂嘶吼着,肚子鼓脹,像有什麼怪物即将破體而出,七八個蟲族按住他的手腳頭顱,表情麻木,眼底卻燃燒着火焰。
另一邊,簡陋磚石圍城的禁閉室,一個身形瘦削矮小的蟲族額頭青筋暴起,瘋狂地以頭錘地,大力之下地面鮮血四濺,直到頹然倒地,再沒了生息。
場景E,星曆8500年,無盡戰場。
不斷有文明試圖扼殺這個成長飛快的種族,戰火紛飛,矮小的蟲族貼着高大的蟲族的頭,離開時,對方額間已然多出一個小小的蟲形印記。
畫面一轉,高大蟲族跪倒在地,精神力肆虐摧毀敵人也毀滅自己,混沌中,額間的印記擴大,溫和包容的精神力如春風掃過每一寸幹涸的精神識海,分走了他的傷痛。
高大蟲族站起身,垂眸神情溫柔撫過額間印刻,在擡頭看向敵人時,眼裡燃起熊熊戰意。
埃尼阿克在半空笑嘻嘻,看着場景内蟲族們醜态畢露,感覺自己可算出了一口被欺壓的惡氣。
【啧啧啧啧,好慘哦好慘哦,真是醜陋又可憐的小爬……】蟲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埃尼阿克凄厲地慘叫一聲,數據觸手上尖銳的痛楚讓埃尼阿克大叫出聲,忙不疊查看劇痛的來源。
埃尼阿克定睛一看,頓時電子眼瞪得溜圓——被它關在數據空間的那群蟲族,低着頭扭着腰,以各種姿勢,逮着束縛他們的數據觸手就是狠狠一口咬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埃尼阿克瘋了,【你們這群倒黴催的蟲族怎麼什麼都吃啊?!】
不對,他們還真的什麼都吃!
泥土,石塊,蟲子,垃圾,腐爛的動植物的屍體,同族的血肉……為了活下去,蟲族無所不用其極!
埃尼阿克感覺自己運行中的系統越來越卡,視覺傳達系統開始biu雪花,後知後覺意識到……蟲嘴有毒!
蟲族他機的有毒啊!!!
倒黴催三個字徹底激怒了空間裡的蟲族。
同樣能看到所有世界線具體情況的他們此刻何止是心神俱震,心神俱裂差不多!
第一條世界線剛剛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時候,他們還單純以為這就是一個種田遊戲,最多任務重,環境艱苦,可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為什麼賀楊的繃帶下的血是黑色的? 為什麼巴特吞吃蟲子? 為什麼梨子被監工曝..屍荒野後,背部凸起的骨刺穿透了她的胸腔?
交給他們的花種子是真的好啊,花能開得那麼繁盛燦爛,開到漫山遍野都宛如赤紅色的晚霞,滿身馥郁的甜香。
可是足有人高的花枝擋不住堆積如山的森森白骨,濃郁到惡心的花香蓋不掉濃厚的血腥氣。
他們的太子殿下跪在花海裡埋葬他們至死都合不上眼的祖先,聽垂死的實驗體喃喃詢問着未來。
“你們真的來自未來嗎?”血肉模糊的實驗體從牢房的角落慢慢爬過來,爬到圍欄,努力支起身體。
她的眼睛被挖掉了,隻剩下兩個血黑的洞,手腳都斷了,以一個扭曲的姿勢垂落,血污遍布她每一寸身體,她對面蟲族的眼淚怎麼都沖刷不掉。
“真……真的”來自南部星域的雄蟲不再趾高氣昂,低下了傲慢的頭顱,任由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抓住自己白皙的手。
“它……好,嗎?”我們的國家,強大了嗎,我們的人民,還會被欺負嗎?幸福嗎?
雄蟲安德魯讀懂了她的未盡之意,頭點得出現殘影,意識到她看不見之後,又趕快湊到她耳邊,“很好的,真的很好,誰都不敢欺負我們,隻有蟲族揍别的文明的份兒,他們看見我們都得繞道走,序列第二呢開玩笑……”
“……喂?”
“喂?!”
被虐待到看不出人形的少女一直緊握的手心松開,落下一枚被摩挲得光滑的石塊。
和賀楊他們到死也緊握在手中的那塊來自同樣的地方。
母星藍星,最高的那座山的一塊頑石,他們承受所有苦難的精神支撐。
寄托着眷戀的故土,憧憬着看不見的未來。
安德魯回答之前,她已經停止了她一生痛苦的呼吸。
但她帶着一縷淺淺的笑。
因為她看到了未來,沒有遺憾了。
安德魯聽到腳步聲,立即轉頭,發現來蟲是誰後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終于見着了家長,幾乎是跪着爬到樓璆腳下,扯住了他的褲子:“殿下……求您救救她,救救她……”
“她還沒有聽見,她還沒有……”
“她還沒有聽見我的回答啊啊啊啊!”
同樣的場景發生在五個場景的每一處。
場景C,宗十一倒在距離死去蟲母還有幾米遠的位置,但對于全身骨頭都斷了,還被一把長槍紮在地上的他而言,這短短幾米猶如天塹。
“啊啊啊啊——”蟲母在眼前隕落的巨大痛苦逼出了他的全部潛能,宗十一一手死死抓住從後背貫..穿前胸的兇器,一手支撐着地面,将自己連同長槍一起拔出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