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光年之外,蟲族帝星因賽克特·聖山。
帝星正值盛夏,聖山的積雪與嚴寒卻沒有一絲一毫退讓,冷冽的空氣依舊把守着它的陣地,一踏入聖山境内便能領會那刺入骨髓的冷意。
在這絕對的冰天雪地中,千年銀杏古樹卻并未受到分毫影響,依舊郁郁蔥茏,遮天蔽日,一掃純白的沉寂。
古樹的綠蔭下,兩道身影并肩而立,遙望聖山開始染上金光的山脊。
歲月并未在黎未屑臉上留下太多痕迹,隻有眼神與氣質在年複一年的閱曆中沉澱得愈發溫柔,像一顆圓潤生輝的珍珠,散發着淡淡的柔光。
隻是此時,黎未屑的眼底卻添了幾分愁緒。
“陛下日安。”即使是私下,黎未屑也鮮少以長輩自居,而怠慢過作為臣子的禮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問安的禮後才開始二蟲的交談。
她剛剛從藍星的蟲造小行星駐地折回。
蟲皇樓客面對聖山負手而立,黎未屑出現在這裡,就已經無聲地表明了一切。
能能讓蟲族帝國擁有最高治愈天賦等級的黎長老都束手無策的病症,司源已經……回天乏術。
“司老元首……有說什麼遺願嗎?”樓客作為蟲族的皇,對聯邦老元首的去世雖并無多少痛心,但也不免為上一代的落幕感到淡淡的傷感。
星際以百年為記,星曆12000年至今,上一個紀年的人蟲兩族的元首和頂級将領,初代蟲皇樓晗禁忌系天賦反噬,以及伴侶亡故心力交瘁而亡;聯邦元首司源,以金烏精神體吞噬聯邦七成負屬性能量,喚醒主星布魯爾斯,身體與識海潰敗,所剩時日無多;大長老空階預感壽命将盡,選擇長駐母星駐地……
黎未屑,已經是上一代最後一位存在于世并且身體康健的幸運兒。
黎未屑卻并不覺得自己有多幸運,上一個時代的遺物并不是一種祝福,反而意味着她必須見證所有親故的傷病與死亡,目送他們遠去。
黎未屑語氣傷感道:“司源托我給陛下帶一句話。”
樓客轉過身。
“司源說聯邦污濁至此,他作為元首責無旁貸,無顔面對母星與先祖,隻請求能夠讓他的骨灰安葬于守星,聊以慰藉。”
守星,即蟲族在母星不遠處建造的蟲造小行星。
黎未屑話音未落,風過樹梢,銀杏樹嘩啦作響,一片鮮嫩的銀杏樹葉脫離枝頭,飄飄搖搖,最終落在一處凸起的樹根上。
落葉歸根。
樓客用精神力卷起那片還未到時節就落地的葉子,托在手心,看着樹葉金色的脈絡漸漸熄滅,最終黯淡。
“依他所言吧。”
黎未屑雙手交疊于身前,行了一禮後退下。
黎未屑走後,樓客又在原地靜默許久,直到古樹婆娑的樹影緩慢東移,才轉身向聖山山頂走去。
積雪覆蓋了山道,堆到了小腿肚的位置,漫天風雪晝夜不歇,卻在此刻停頓一瞬。
樓客伸手接住了極速向他奔馳而來的一隻金色蜉蝣。
前往聖山核心的通道轟隆一聲打開,飛雪遮眼之後,入目的便是被濃縮在一方天地是浩渺星空。
藻井星河。
精神碎片彙成的金色海洋在星空下靜谧而溫柔的流淌,深灰色的冷寂墓群被環繞着,宛如陽光下海洋中的礁石,淡化了幾分冷沉之感。
感知到有蟲到訪,金色海洋如同有意識般雀躍而至,親昵地繞在樓客身邊,像許久未見的親人一見面就有說不完的話,精神力碎片碰撞,發出清越的脆響。
樓客神色放松,萦繞着一絲倦怠的眉眼也舒緩下來,金色海洋卻趁他不備,分出一股,卷成拳狀敲擊樓客的手心,樓客下意識送開後,一道浪花卷走了他手中蔫蔫的小蜉蝣。
蜉蝣有氣無力地咕咕了一聲,又努力支起頭憤怒地朝他咕叽一聲。
包裹着小蜉蝣的金色海洋停頓一下,饒是它們隻是無形無體之物,樓客都看出了譴責的意味在。于是樓客無奈一笑,用修長的手指戳了一下蜉蝣小小的腦袋:“别罵了别罵了,師兄知道你擔心,這不是讓微生跟着去了麼?”
蜉蝣幾近透明的翅膀顫動,線條一樣的前足拍地,極力表達自己的抗議。
樓客任由他鬧,直到看到透明蜉蝣在金色海洋的包裹下不再透明、一副随時可能消散的模樣,樓客才微不可查地松口氣。
鬧騰了一會兒,金色潮流退去,将空間留給這對師兄弟。
被放到地上的蜉蝣霧化,接着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從蜉蝣消失的霧氣中踏出。
身形瘦削,臉色是常年不見天日的蒼白,眉眼間陰郁之氣不散。
黑發綠眸,是先前在空将星身邊出現的雄蟲。
更是……遊野。
“師兄……”遊野第一句話不是叙舊也不是彙報情況,而是語氣悲憤道:“你,你你替我做主啊!獸族那群野蠻不開化的畜生,他他他們在我的【幻境】裡,裡裡裡……”
樓客:“……你先捋直舌頭再說話。”
父皇當年也沒說精神體*剝離軀體後還會結巴啊?還是分得太碎的後遺症?
樓客憂心忡忡。
再看遊野,遊野正氣得繞着碑群轉圈圈,飛快繞圈的半透明身影遠看像個陀螺。
他的軀體造了什麼孽,又要被亞索斯寄生識海,又要,又要搞出這麼破下限的幻境!
獸族,不講公德!無恥之尤!!!
精神體都要氣散了!
*
蜉蝣幻境。
埃尼阿克的視角雖然跟随歲徊,但檢測系統由于等級限制,無法識别歲徊撒在整座莊園角角落落的的粉末是什麼,隻能在歲徊的分屏上打出一個個似曾相識的【error(錯誤)】。
于是觀衆也恍然大悟,眼前這個柔弱無害的小omega,居然也摻和了一手?!但一時間竟沒有人看出來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