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罪蟲就不同了,他們所犯下的罪名各不相同,本來就會成為灌溉星球的肥料,如果能被雄蟲買走,發揮出他們僅剩的價值,那将是他們莫大的榮幸。
但對于同為雌蟲的警衛來說,不免還是會有些物傷其類的感傷情緒沖擊。
警衛揮舞着電擊棒走在前面為蘭登開路,一邊走,一邊簡單地為他介紹着這些罪犯們流落至集市的原因。
有些雌蟲是偷竊财物,有的是傷害雄蟲,還有的是叛國罪。
那些攤主看到蘭登的着裝打扮,都賣力地吆喝起來:“閣下,看看我家的雌蟲吧!價廉物美!”
“閣下,看看我家的,保證聽話又溫和,無論您對他做什麼都不會反抗的!”
兩側的奴隸賣家都十分熱情,目光一瞬不瞬地盯住蘭登,仿佛能冒出火苗來。
要不是礙于蘭登身邊那瞧起來兇神惡煞的警衛,他們都恨不得能伸手抓住他的袍腳,請這位雄蟲閣下留下來不可。
蘭登目光從那些低眉順眼的雌蟲身上劃過,他們的精神體像是一團濛濛的灰霧,偶爾還會虬結着一些漆黑扭曲的惡意,即使他們強裝出一副溫順的模樣,也讓蘭登心裡毛毛的。
有一些高等級雌蟲确實漂亮溫順,但是售價高昂。
蘭登忍不住攏了攏袍角,繼續往集市更深處走。
具有精神力的雌蟲不是那麼好買的。
他在市場裡逛了一大圈,也沒有找到心儀的實驗品。
他們要麼價格太過昂貴,要麼精神體的顔色太過駁雜,其中有些犯了重罪的雌蟲精神海中翻湧着的貪婪欲念如有實質,幾乎要把蘭登熏到窒息。
而那些泛着淡淡白光的精神體,氣場又太過微弱,根本無法達到練習的效果。
蘭登停下了腳步。
就在他想要放棄的時候,他的右前方,一名高大的紅螳族漢子狠狠踹了他身後的籠子一腳,氣急敗壞地罵道:
“該死的賠錢貨,下賤惡心的飯桶,沒用的東西!我每天除了浪費營養液吊着你,一點用都沒有!你吓走多少個買主了?早知道就應當把你拆開,器官一個個割下來再賣掉!”
巨大的移動鐵籠上,那浸透了斑駁血迹的布料掀開了一角,露出了籠内背對着他們的一個強悍的背影。
他緩緩擡頭,那血紅色的眸子因疼痛而染上如有實質的兇狠殺意,鎖定了攤主。
即使是遠處的蘭登,也被那冷意看得心底發麻。
但顯然,攤主因此更加生氣。
他為自己的害怕而感到惱怒,也為自己的膽怯而羞愧,于是又從一旁拿起電棒,準備狠狠懲罰這名不聽話的“貨物”。
這一路走來,蘭登見到的大多數都是被訓練得非常溫和的雌蟲,即使他們内心情緒翻湧,恨意如有實質地在他們精神海中翻騰,但是表面上仍然是乖順懂事的。
隻有這樣,他們才能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被挑中,逃離這一片苦海。
而這名雌蟲顯然不同。
在蘭登的感知裡,他的精神體漆黑一片,如死一般沉寂,但在最深處,竟仍然有一團白光在溫和地逸散。
這意味着,雖然這個雌蟲一看便非常危險,眸中殺氣非常可怖,如有實質,讓人渾身發冷,但内心底色卻是純潔的白。
看到他脊背挺直,那攤販顯然氣得狠了,又踢了籠子一腳。
那鏽迹斑斑的籠子和那變形的枝桠插入了他的血肉,他倒了下來,脊骨被電棒狠狠擊打,滋滋啦啦的電流聲令人聽了牙酸。
可即便如此,他竟然隻是在喉間發出一聲悶哼,就沉寂了下來。
他确實很能忍痛。
蘭登加快腳步,朝前方走去。
他想,與這樣可怖的疼痛相比,或許,隻要小心的禁锢住他的手腳,他應當很能容忍一個新手為他包紮上藥時所犯的一些低級錯誤。
“呸。”
蘭登聽見那攤主唾了一口,嘟囔着:“這些日子給你花的醫藥費都抵不上賣價了。”
随着蘭登的靠近,那隻雌蟲漸漸鎖定住了他,那眼裡的兇狠和殺意仿佛要溢出來,讓人看了不由得身體發緊。
他深吸了一口氣,堅定往前走去。
但蘭登真正站定之後,卻發現那隻是雌蟲氣場太盛給自己造成的錯覺,真實情況是,他的眼底滿是茫然。
他的眼睛蒙着一層薄薄的翳,些微的光透過他的眼折射進來,仿佛蒙上了一層透明的薄膜。
自己在他眼裡可能是光,也可能隻是一團熱源。
隻要不是針對他的殺意就好。
“勞駕。”
蘭登的聲音溫和而清脆。
那攤主詫異地轉過身來,看到蘭登彬彬有禮地詢問:“我能買下這隻雌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