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登打開了一瓶消毒水,想要給雌蟲的傷口進行消毒處理。
他拖來兩張小方桌,拼到一起,然後在矮桌上鋪好兩層一次性護理墊,這才把這隻雌蟲放了上去。
他的情況着實不妙,新鮮的傷口流了許多血。
護理墊白色的纖維表面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紅,随即沉澱出棕褐色。
衣服已經爛成了碎布條,甚至長在了肉裡,不過勉強可以蔽體罷了。
蘭登拿出園藝剪刀,三下五除二就去除了他身上這些阻礙,而雌蟲的身體也展露了出來。
然而雌蟲的情況遠比他預想的更加糟糕。
蘭登擰眉,想要将淺表的傷口用碘伏消毒,但是顯然,這樣的處理不僅麻煩,而且作用不大。
他身體滿是泥污,傷口也深淺不一,必須先進行清洗再消毒,否則仍然會有感染的風險。
他得先幫這隻髒兮兮的雌蟲清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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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登來到了浴室,給浴缸放滿水,等準備工作完成之後,他才來到客廳,艱難地抱起那隻被注射了昏睡藥劑的雌蟲,把他搬進了浴室。
因為沒掌握好角度,他的腦袋不小心浸入了水中。
突然溺水的滋味肯定說不上好,雌蟲掙紮了兩下,手指本能地扣住了浴缸邊緣,并劇烈咳嗽起來。
蘭登趕忙托住他的後頸,好讓他能夠正常呼吸。
很快,雌蟲平靜了下來。
“做得不錯,蘭登。”
看到他的臉色恢複紅潤,蘭登悄悄給自己點了個贊。
蘭登取下了覆蓋他半幅臉孔的止咬器,驚訝挑眉。
在生死邊緣徘徊時,蘭登也匆匆掃過他的容貌,知道或許他棱角鋒銳,氣質不差,卻沒想到這破破爛爛的止咬器下,猶帶着紅色勒痕下的面龐是如此豔麗。
雖然他不是純粹的顔狗,但是如果每天面對這樣一張令人感到賞心悅目的臉,心情似乎也會更舒暢一些。
蘭登把他的手铐鎖在窗台上,好讓他支撐住身體,勉強坐在浴缸裡。而另一手撥動着水花,好讓水流從他的頸下流過。
在轉交給他的時候,攤主毫不猶豫地給他注射了過量的鎮靜針劑,所以此刻的雌蟲睡顔恬靜。
他微微垂着頭,淺金色的發絲虬結,蘭登給他的腦袋上打上泡沫,耐心梳理開那些糾結在一塊兒的斷發與雜草,然後細緻地用花灑給他沖洗幹淨。
水很快變得渾濁。
直到最後一次換水時,泥灰的痕迹才全部消失不見。
清澈的水波中,雌蟲身體的全貌也展露了出來。
他很瘦,身上仍覆蓋着一層薄薄的肌肉,看起來健美,緊實,似乎與人類無異。
但與健康的軀體不同的是,一道道或新或舊的傷痕蜿蜒錯折,層層盤踞在他的軀殼之上。
有的是仍是淡粉色,像是新傷。
有的已經結痂。
而從他背脊下那棕褐色的一道深可見骨的橫截面可以看出,他的翅膀曾被殘忍地齊根剪去,現在隻剩下一片殘破的翅芽。
很多蟲族的翅膀不僅漂亮,還有很強的藥用價值,甚至可以給同族雌蟲改善基因。
要花多長時間才能重新長出翅膀來呢?
或許永遠也長不出來了。
真是個可憐的家夥。
蘭登微不可聞地歎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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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清洗之後,就可以開始治療了。
蘭登輕車熟路地戴上了醫用手套。
他認為自己算得上是一名醫生。
雖然還在實習階段,針對的也不是人類——
對,他的專業是動物醫學,迄今為止,他做過最大的手術就是給各種流浪貓狗絕育。
給人、或者說蟲族進行清理,還是第一次。
當然,因為預料到這種情況的出現,蘭登提前做了許多準備工作。
雙氧水、生理鹽水、紗布和止疼藥劑被擺成了一排。
大些的傷口他先用生理鹽水沖洗,最後用倒滿了藥劑的紗布固定住,引流膿水。
針對小的傷口,他便用棉簽小心翼翼地将卡在肉裡的砂石擦出來,然後用酒精消毒。
這一步會有點痛,所以他的處理很小心。
這着實是一項大工程。
好在蘭登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在太陽落山之前,所有體表的傷痕被包紮完畢。
蘭登換了一副幹淨的手套,一顆顆摸過他的牙齒。
雌蟲的口腔溫暖濕潤,他的牙齒也很整齊幹淨。
但咽喉深處非常紅,像是被強行灌下了燒灼的藥物。
怪不得他在被那樣嚴酷對待的時候都不發出叫喊。
原本蘭登以為他很能忍痛,現在才發覺,或許是他的聲帶受到了損傷。
做完這一切,蘭登将他抱到了小床上,蓋上被子。
這房間很安全,聖殿的窗戶護欄都是用秘銀制作的,是這世界上最為堅硬的物品。
蘭登就在隔壁,如果雌蟲醒來,不小心弄出的的聲音也一定會叫醒他的。
蘭登伸了伸腰,簡單洗漱過後,累得躺倒在床上。
睡眼朦胧中,他下單了一批新的藥品,還購置了一個小型家用内部掃描儀。
攤主說他的内髒也有點“小”問題。
這是他買下的第一隻雌蟲,他得好好維護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