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登将雌蟲翻轉過來。
指尖觸碰到一片溫熱。
他緩緩向前推進。
蘭登注視着他的眉眼,繃緊了心神,預防着可能要到來的攻擊。
蘭登看見雌蟲微微蹙起眉頭。
幹燥而滞澀的阻力也讓他難以前進半分。
得想個辦法。
看着手套上的血痕,蘭登毫不猶豫地将它摘下來,扔到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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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登找到了菲爾德幫忙。
“什麼?潤滑劑?”菲爾德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啊、這,這當然是有。不過,是你自己要用?”
“不。”蘭登跟菲爾德說了那隻雌蟲的情況,菲爾德臉上的神情顯然有些失望。
“啊,是藥用啊。”他還以為是其他用處呢。
菲爾德很爽快了拿出了一筐全新未開封的潤滑劑,全部送給了蘭登。
“不需要這麼多……”沒等蘭登說完,菲爾德便将他推出了門外。
他擠眉弄眼道:“别這麼武斷下結論,說不定以後用得到呢!”
好吧。
時間不等人,蘭登感謝了他的慷慨與好意之後,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手指被水光染得油亮,在燈下閃閃發光。
蘭登感覺自己的手指浸泡在了火山口的溫泉中。
他很快找到了第一片碎片,指尖輕輕一按,将其取了出來。
碎片已經變成了鮮紅色,尖銳的邊緣輕易便劃破了手套。
顯然,被拿出的過程很痛。
這樣的痛覺喚醒了他的感知和神經。
雌蟲忍不住掙紮了起來,銀色的鎖鍊與桌腿相撞,發出激烈的剮蹭,聲音刺耳。
他睜大了眼,茫然地看着前方,手指扣緊。
他反抗,拼命地反抗着,銀鍊勒緊了他的手腕,然而秘銀的材料并不是現在虛弱的他所能掙脫開的。
雌蟲的喉嚨裡發出了威脅的嘶吼聲。
像是一隻警覺的大狗狗,即使是在強弩之末,也要露出獠牙威懾住對方。
掙紮了很久,他發現毫無效果之後,終于認命似的癱軟了下來。
蘭登沉默地将桌腿移動時候不小心撞翻的藥劑盒移遠一點,然後重新擺放好。
第一次塗抹的液體已經幹涸。
蘭登再次擠出了一些,他将冰涼的半透明啫喱在手心捂熱,然後溫柔地塗抹開來。
雌蟲顯然很震驚,他的呼吸很是劇烈。
但是,耗盡力氣的他隻能把頭緊緊貼在矮桌上,手指牢牢扣住桌角,沉默地忍耐着,等待着高懸在他頭頂的利劍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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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緊張,放輕松。”蘭登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脊背,像每次手術前會摸一摸那些毛茸茸的大狗,将他們的耳朵翻折下來。
和他聲音的溫和不同的是,他手上的動作卻很果斷。
蘭登的手指很細長,骨節分明,他的老師說過,這是一雙很适合拿手術刀的手。
他盯着掃描儀上的圖像顯示,手指很穩地找到了第三片碎片。
但糟糕的是,它嵌入地有些深。
蘭登骨節微曲,稍微用力地摳挖,才能将它取出來。
雌蟲的忍耐力有些糟糕。
但說實在的,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他微微地顫抖了起來,身體的每一寸都在拼命地推拒着。
他繃緊了肌肉,原本被沖洗幹淨的傷口再一次爆出裂痕。
他緊實的脊背上慢慢滲透出細細密密的汗珠,伴随着一聲痛呼,一片錐形的帶血碎片被扔進了垃圾桶。
接着是第四片、第五片、第六片……
當最後一片碎片取出的時候,蘭登擦了擦額頭,松了一口氣。
他靠在牆壁上休息了一下,室内一片安靜。
身下的兩層一次性桌墊都已經被染成了或深或淺的绯紅或粉色,蘭登将它們從雌蟲身下抽走,然後開始對被不小心噴濺在牆壁上的血液和被血水染髒的地面進行清理。
桌上的雌蟲一句話也不說,他沉默地聽着浴室的聲響。
但蘭登往左邊一步,他就把頭轉向右邊一點,總是不與他對視。
而蘭登卻能感知到他此刻一團亂麻的思緒,和狂躁無比的精神力波動。
漸漸的,精神力的波頻放緩了。
蘭登将浴室打掃幹淨之後才發現,雌蟲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