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蘭登觀察,很多本土雄蟲除了聖殿配發的營養劑之外,其他的俗物一概不會入口。
他們說,喝營養劑能保證身體的絕對潔淨,省去很多不雅的生活瑣事。
蘭登将營養劑倒在碗裡,攪勻後加熱,然後加了少許糖來調味。
這也正是雌蟲所需要的。
他敲了敲門,在聽到鎖鍊的響動之後,雌蟲慢慢走過來了。
蘭登默默等待着,對待一個病人,他一直有足夠的耐心。
門打開了一條縫。
門後的雌蟲看起來有些茫然,顯得跌跌撞撞的,手指還緊緊扣在門把手上。
“有什麼事嗎?”雌蟲把大半身體掩藏在門後,腰間松松垮垮地系着一條浴巾,可以看得出他系得很匆忙,廢了很大功夫打了一個蝴蝶結。
但是浴巾的開叉在側邊,遮遮掩掩的,效果并不算好。
他原本應當是躺在墊子上的,因為床墊上有些褶皺,還帶着藥膏融化的痕迹。
蘭登将托盤遞給他,他嗅了嗅,有點受寵若驚的樣子。
“這是給我的……食物?”
“是的,我想現在你喝點流食,對腸胃比較好。”
“謝謝。”雌蟲沉默了一下,他端着托盤沒有動。
他在等蘭登轉身離開,然後好讓自己關上門。
蘭登的目光從他還散發着淡淡藥劑香味的肩膀劃過,拍了拍腦袋,有些懊惱。
或許他知道雌蟲一直躲起來的原因了。
……他考慮到了很多,但是獨獨忘記了給雌蟲購買新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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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蟲剛被帶回來的時候很髒,蘭登在花園裡就幫他消了一次毒,然後将他的衣服扔進了垃圾桶。
那本來也不能被稱作“衣服”,那隻是一些勉強可以蔽體的碎布片而已。
于是趁着裡面的雌蟲吃飯的間隙,蘭登打開了星網,決定給他挑選一些衣物。
雌蟲的衣服很多款式。
其中最常見的一種像是在地球被稱為“頭頂一塊布,全球我最富”的阿拉伯國家服飾。
因為等級嚴明的緣故,種族特征越不明顯,就意味着他們的血脈越純淨,等級越高。
這些冰絲面料制成的寬大衣服不僅可以最大程度地遮蓋住身體,掩飾自己的種族特征,還能遮風擋雨,讓膚色變得更加白淨。
另外,聖殿雄蟲就是統一帶兜帽的白色法袍,秉持着雄蟲的一切都值得追捧的原則,這樣的服飾最受雌蟲們的歡迎。
蘭登摸不準這隻雌蟲的喜好,于是挑選了許久,準備下單一兩件寬大的白袍,等到付款時,卻尴尬地發現,因為購買藥劑,主事直接将他的餘額已經清零,還倒欠聖殿五百六十五星币。
這個嚴酷的事實給了蘭登沉重一擊,他飛速地盤算了一下家裡的物資還夠他們兩個使用多久,然後頭痛地發現,他必須盡快去掙些外快了。
但這件事情也不能急,蘭登準備等他和這隻雌蟲再熟悉一點,就将精神海的梳理問題提上日程。
蘭登從衣櫃裡将自己的備用法袍拿了出來。
這是他來到聖殿之後,聖殿的掌事給他配備的,一共七套,除了配飾不一樣之外,其他看起來都一模一樣。
蘭登一直是穿一次洗一次,這七件衣服都被保養得很好,看上去和新的一樣。
他将法袍搭在臂彎,敲了敲洗漱間的門。
鎖鍊的叮鈴聲又慢慢靠近。
雖然雌蟲看不見,蘭登還是露出一個友好的笑臉。
“或許你需要一件衣服。”蘭登說。
雌蟲動了動鼻子,失去焦距的目光緩緩地鎖定了他的臂彎。
“怎麼了?”蘭登有點疑惑,但是他想起來,自己曾經有個室友也總是這樣,他喜歡問自己借衣服,但是每次借之前都要問他洗過沒有。
蘭登覺得或許這就是有潔癖。
雖然他認為這隻雌蟲應該沒有那樣的毛病,就算有,也應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但是出于尊重,蘭登多解釋了一句:“這是我洗過的衣服,才穿不久,還很新。”
雌蟲緩緩地點了點頭。
但是蘭登敏銳地感覺到,他的精神體如風一般迅速朝着他的身側掃過,變成了沉沉的晦暗顔色如龍卷風一樣卷集起來,似乎在暗暗醞釀着一場風暴。
他攥緊了那一件袍子,然後狠狠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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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爾斯靠在門上,脊背上一片冰涼。
他就知道那隻雄蟲沒有那樣好心。
他竟然拿着帶有他信息素的袍子遞給自己。
确實,他是瞎了,但是這不代表着他失去了嗅覺。
這還是一場交換。
甜甜的營養劑的滋味還遺留在口中,但他卻仿佛在舌尖品嘗到了苦澀。
這得到的一切怎麼可能沒有代價呢?
或許,他治好自己,隻是為了用起來更加方便。
但是,他的傷口還沒有恢複完全。
霍爾斯繃緊了身體,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住。
信息素貼緊了肌膚是會強制發.情的。
隻需要兩個小時。
留給他的時間隻有兩個小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