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之後,就怎麼也睡不着了。
蘭登看見天光漸漸亮起,于是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準備出門采買一些新鮮的蔬菜。
經過浴室門前時,他像是被燙到了腳一樣,連頭都不敢回,隻能迅速開溜。
草葉尖尖上還帶着晨露,草坪彌漫着薄薄的霧氣,推開栅欄,在花園前的小路上,正巧見到了正在晨練的菲爾德。
他一身黑色勁裝,已經跑步回來,腦門上冒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散發出健康的草木清香,十分引人注目。
也正因如此,巡邏的雌蟲侍衛都集中在這一片,幾乎蘭登擡眼望去,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就有數十名雌蟲在來回巡視。
菲爾德遠遠就看見了蘭登,于是高高揚起手和他打招呼。
“今天你起的可真夠早的。準備去哪?我和你一起呗。”
菲爾德用毛巾擦了擦自己腦門上的汗,一把環住蘭登的肩,哥兩好的樣子。
蘭登沒有推開他,反而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菲爾德,看得他心裡隐隐發毛。
菲爾德松開手,和蘭登并肩往前走。
今天他也覺得有點奇怪,因為蘭登一向有些潔癖,不喜歡和他勾肩搭背,但今天卻罕見地沒有推開他。
“怎麼了?有心事?”菲爾德探頭,疑惑道。
蘭登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和雌蟲相處時,他們腦海會不會出現一些奇怪的畫面?”
“你是說精神圖景的具象化嗎?”
菲爾德愣了一下,點點頭回憶:“偶爾會有這種情況,在比較激烈的時候,他們的精神圖景會失控,出現一些想象的畫面。這個時候很好辦,就按照教程中說的,抓住他們的願望并實現不就可以了嗎?這樣一來,精神力梳理的效果還會更好。”
“啊……”是這樣嗎?
蘭登蜷縮了一下指尖。
“不過在那種時候,應該也顧不上精神力的梳理吧。隻要讓雌蟲滿意不就好了?最終結果是一樣的。”
他打量了一下蘭登,目露驚異:“你們做了?那隻雌蟲的想象很過分嗎?”
“沒有。”蘭登搖搖頭。
這就是他的苦惱:“我該怎樣讓雌蟲相信,我買他回來并不是為了那種事?我對他并沒有不良企圖。”
菲爾德捂了捂眼睛。
“這不是很正常嗎?”
菲爾德說:“雌奴的作用就在于此,這是蟲星雄蟲的共識。他是特别好運的一個,畢竟你是這樣芬芳甜美,他應當為此感到高興。”
“但我并沒有把他看作一名雌奴。”
“是嗎?”菲爾德想了想,問:“你是怎樣對待他的?”
“我為他打造了一間小房間,就在我的隔壁。”
“我給他買了藥膏,治眼睛的藥水,并且每天督促他喝下營養劑,讓身體迅速恢複……”
“我還給他解下腳鍊,好讓他的活動更加方便……”
蘭登覺得,他已經做到了他能做的所有。
“等等。”
菲爾德打斷道:“他還戴着鐐铐和鎖鍊嗎?”
蘭登猶豫了一下。
“是的,因為他剛醒來的時候攻擊了我。”
“你有些害怕,所以你把他鎖住了?”菲爾德反問。
蘭登沒有說話,這讓他心裡陡然一驚,好像被一隻大手攥住。
他幾乎難以呼吸。
是的,正因為他自身的弱小和雌蟲的不可控,在沒有獲得足夠的安全感之前,他将雌蟲鎖起來了。
菲爾德笑了,他一邊朝前走,一邊調侃:“我就說,你肯定做了令他誤會的事。
“你說你沒有把他當作一隻雌蟲看。或者換種說法,你不僅沒有把他當作一隻雌蟲,還把他看作是一個恐怖分子,随時随地會要了你的性命。
蘭登愣在了原地。
他像是被釘子釘住,怎麼也挪動不了一步。
是嗎,他竟然是這樣想的嗎?
蘭登有些恍然,他看見眼前出現了一個光圈,裡面的他自己雖然看似衣冠楚楚,轉過身來确是無比的冷漠,像是長着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