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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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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喜悅之下,雙玉再忍不住淚水:“奴婢多謝寒大人高義垂手。大人,奴婢要告發沈輕照淩.虐折辱我家姑娘!其喪心病狂,人神共憤!”

楊悫瞪大了雙眼,忙不疊回頭看寒滄烈。

隻見寒滄烈身軀完全僵硬,那雙眼眸那麼黑,黑的透不出一絲光亮。

“說清楚些。”

雙玉泣道:“大人明鑒,那沈輕照人面獸心,毒計深重,當年百般做派,惹得我家姑娘懵懵懂懂動了真心,卻不過是想憑借宣甯伯府在京城站穩腳跟。我家姑娘過門之後,的确過了一年多平靜日子,但好景不長,沈輕照那厮的青面獠牙便漸漸暴露。他工于算計,蠅營狗苟,我家姑娘善良正直,與他志不同,道不合,兩人便有了龃龉。”

“最開始,姑娘隻是少與他接觸說話,可沈輕照心性殘忍,為人偏執,非要折了姑娘的傲骨不可,平日裡挑她的錯處、罰跪祠堂之事時有發生。姑娘越不向他低頭,他越要變本加厲,用許多細碎功夫來折磨我家姑娘。直到後來,後來……”

雙玉說到此處,傷心地痛哭出聲,死命捂着嘴才勉強壓抑住,盡力說下去:“去年冬日,我家姑娘查出懷有身孕,可那時她早已決心要與沈輕照合離,無論如何也不肯再回頭,争執之中,姑娘用一個花瓶砸破了沈輕照的頭,老夫人大怒,讓幾個婆子在那寒冬臘月時分把我家姑娘按跪在雪地裡,跪了半夜,我家姑娘的孩子就沒有了……”

寒滄烈忽然嗆咳了一聲。

雙玉茫然停住,聲音小了些:“姑娘病了一整個冬日,好轉後,便被沈輕照軟禁在府中,用我家侯爺和夫人來要挾她就範。若不是大人您将沈輕照拘在獄署司,我家姑娘還不知何時能再見天光,這一回,姑娘想盡辦法與他和離,更是觸動他的逆鱗,他竟揚言要将我們家姑娘貶妻為妾……大人,沈輕照豬狗不如的種種行徑,便是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可是我家姑娘如今深陷的吃人魔窟,性命垂危,但求大人發發善心!隻要大人肯幫姑娘,雙玉願做牛做馬供大人驅使,便是奉上性命也使得!”

說完這一段後,雙玉再次跪下,又是一個結結實實的響頭。

寒滄烈臉色難看到可怕,微微啟唇,還不能說出一個字來,忽地側頭,“噗”一聲嘔出一口暗紅的血。

“大人!!”楊悫幾乎吓丢了魂,連撲帶爬沖上去查看,“您怎麼了?!屬下去請大夫來!”

雙玉也吓了一跳:“寒大人貴體不适嗎……”

楊悫沖她連連擺手。

剛還好好的,聽完這些就這樣了,隻怕是急怒攻心。

那些話,連他聽了都膽戰心驚,恨得牙根癢癢。别說大人聽在耳中,可不比萬箭穿心還要難挨?

“大人?大人?”楊悫低聲叫寒滄烈,“您可還撐得住?心髒難受的厲害嗎?”

寒滄烈慘然一笑,道:“這是我的報應……”

“大人!”

他不再說話,輕揚唇角,那上翹的弧度裡沾染着鮮紅的血,将這笑容修飾的慘烈癡痛。

楊悫心急火燎:“屬下現在便把将軍請來,一同商議此事。”

“不必了。”

“可……”

寒滄烈低聲重複:“不必了。我心意已決。我現在就去纣南侯府,一刻也不能再耽擱了。”

楊悫咬牙,若說雙玉姑娘來之前,大人還尚有理智,如今隻怕隻剩一門心思了。

他剛張口,還沒來得及講話,便聽寒滄烈輕道:“你什麼都不必說了。此刻便是神佛,也攔不住我。”

……

雪月抱膝坐在偏房冰冷的床尾,她已又披一件衣服,卻還是覺得冷得透骨。

摸一摸額間,冰涼手背碰觸到一片滾燙的肌膚,溫度比之前沒多大變化。雪月索性将十指指尖捂在臉上,渡一些熱氣過去。

燒了兩日還不見退,隻盼自己好好撐着,别燒壞腦子忘記今夜的逃跑大計。

如此苦中作樂一想,雪月還笑了一下。

看看窗外,估摸時間快到了。

雪月慢慢移動身子,撐着床沿下地,剛站穩時腳下無力,險些栽倒,還好手快扶住了。

她燒的昏沉,視線都有些模糊,但腦中還一片清明:約定的時間一到,高姨娘房間起火,為了侯府血脈,沈老夫人必定集衆人之力前去救火。她這裡本就鮮有人管,到時候混亂一起,便更不被人注意,足夠她渾水摸魚逃出去。

從這扇窗向外看去,能看到高姨娘那裡的火光——隻等火勢不可控,喧嘩聲大起之時,便是她要掌握的時機。

雪月細白的手指扒着窗戶,靜靜等待許久,不多一會兒,果然看見遠處隐隐火光。

成了。

細微火色為她心底蒙上一層真切的雀躍之情:幾日後的除夕夜,她可以和爹娘一同守歲了。

*

寒滄烈在南侯府門前翻身下馬,如一陣疾風刮至。

他一身文武皆承蒙于天子,從未做出任何失禮失格之事。如今,面對森嚴緊閉的侯府大門,卻是面無表情一腳踹開。

侯府裡亂糟糟的,他視若無睹,耳邊似若糊了一層厚重水膜,所有聲音都模糊遙遠,聽不真切。

寒滄烈随手抓住一個人,嗓音低沉,仿若羅刹:“宣甯伯府的嫡姑娘被關在何處?”

“……”

“說!”

“寒滄烈——”

忽然一聲尖銳聲音刺入腦海,戳碎他的茫然癫狂,神志稍稍複明。

寒滄烈利眸看去。

沈老夫人匆匆走來:“寒滄烈!你好生無禮!竟敢深夜強闖我侯府大門!縱使你再大權在握,也沒有這般欺人的道理!”

寒滄烈舌根下泛着濃重血腥味:“你來的正好。宣甯伯府的嫡姑娘在哪?”

沈老夫人大怒:“你瘋了不成?那是我沈家的媳婦,輪得到你一個外人過問!老身是她的婆母,有什麼話,你先對她的婆母講講!”

寒滄烈道:“你不再是了。”

“……你說什麼?!你、你怎敢這般無禮!?”

寒滄烈道:“強闖府門,言行霸道——無禮的事我已經做絕了,還怕做的更多麼?雪月在哪,你說不說。”

沈老夫人氣的臉色潮紅,正待怒罵,後面一溜煙跑上一個小厮:“啟禀老夫人,後頭火勢越來越大,有些控制不住啊!”

沈老夫人煩亂怒道:“控制不住,那就多叫些人手來幫忙!一群飯桶!平日裡是怎麼伺候的?若是你們主子有個三長兩短,老身定要扒了你們的皮!糊塗東西,還不快召集所有人把火撲滅!”

喊了一通還不解氣,回過頭,沈老夫人胸膛不斷起伏,一手遙遙指着寒滄烈:“今日府宅走水,本就忙亂,老身沒有功夫與你這混賬東西空費唇舌!憑你是什麼天之驕子,今夜所作所為就是鬧到皇上面前,你渾身上下長滿了嘴也說不出一句道理!寒滄烈,是你自己上趕着犯賤,别怪老身不給你面子!”

說着她揚聲向左右吩咐:“還杵着做什麼?還不把這混賬給我打出去!”

沈老夫人身後幾個小厮硬着頭皮上前,到底是老夫人發話不敢不從,再者,這寒滄烈的所作所為,也的确于禮不合。

近了前,還不等幾人伸手,寒滄烈面無表情抽出腰側長刀,随意橫在一人頸間:“我不想再問第四遍——宣甯伯府的嫡姑娘被關在何處。”

那小厮頓時就軟了,直癱在地上含着哭腔:“小小小——小人不知!小人真的不知啊!!”

寒滄烈也不糾纏,越過他徑直向前走,明晃晃的刀尖直沖沈老夫人而去:“說。”

這一瞬間,他身上所有過往前塵全部翻開來,攤在衆人眼前。他這個人,他這把刀,永遠都是京城所有人的噩夢。

沈老夫人吓得面容失色,不住尖叫:“東面!東面有個偏院!從這往前走,向右拐兩個彎就看見了!”

寒滄烈立刻向東。

這越走越荒僻清冷,推開院門,撲面而來一層寒意。院中雜草叢生,荒蕪破敗。

胸腔裡那顆本就宛若百刀穿梭攪動的心髒,更是墜痛的不知所措:他的月兒,一直住在這種地方?

目光微轉,落到前方門扉上,寒滄烈眼眶陡然一紅,連手指都劇烈顫抖起來。

——那門竟是被鎖住的。

他最寶貝、最珍貴的姑娘啊。

這群雜碎,竟然敢這樣欺辱……

寒滄烈心如刀割,疾步上前,手掌含着沖天殺意與刻骨疼惜,重重一推,門栓應聲斷裂。

脆弱的木門敞開,他懸心倉皇闖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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