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塵風逐雪 > 第22章 潛夢術

第22章 潛夢術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她眨巴着眼,記是記得,不過其中又有何深意?

“你再想想不覺得奇怪嗎?白子南那麼冷,那窗戶都大敞着,卻一絲寒意也無。這個将來本身就是個虛的,你看不到的那個人,包括其它的景象,也許都很難再得見。”

他最後說的這幾句話像一記猛拳重重地砸在塗月溪心口,她隻覺得整個身體搖搖欲墜地,好像三魂四魄出了竅。老者見她心神恍惚,蕭遙又是一臉不屑的樣子,便說若以後有惑去青銘南岩城找戴恭家。蕭遙也不搭理他,拉着塗月溪就走了。

兩人午飯都沒吃得沒滋沒味。塗月溪一直心緒不甯,萬一她看不到的那個人就是她父親呢?照他這樣說豈不是永遠也見不到她父親了?

蕭遙猜到她心思,勸她:“信則有不信則無,這老頭兒說的是他的見解,指定就是對的?”

“那他也是個老江湖,經驗豐富。”塗月溪争辯道。

蕭遙一個白眼,拿起箸夾了肉菜擱她碗裡,振振有詞道:“你快吃,别淨瞎想。你又不是再也不回千暮城了,這不明擺着不可能嗎?”

塗月溪被他一語點醒,吃了口飯,然後說:“等咱倆一起回趟那廟裡拜拜,這夢豈不是就不攻自破了?”

蕭遙冷不丁嗆了一口,心裡那叫一個慌,他可不敢接這話茬繼續說廟的事兒,一邊咳一邊滿口答應下來。

他今天才發現自己果然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某些同塗月溪的點滴記憶,他早知道轉換了靈石後會有這樣的結果,就像他對他父母的記憶也在變淺一般,他的新靈石每次找回些木堇寒的記憶就會擠走掉他先前的。也不算是擠走,但從前在乎的人或事慢慢變成了影子,無關緊要起來。就拿他和塗月溪一同去廟裡這事兒來說,她在他記憶中就變成了千暮城某個普通的叫不上名字、記不得樣貌的女孩。然而令他奇怪的是,即使是這樣,他對她的感情卻絲毫沒有變淺,相反地,卻滋生出一種他也難以言喻的諱莫如深的感情。這讓他更加小心翼翼,而塗月溪并沒有察覺。這短暫的夢讓她想念起千暮城,想起了她外婆趙文蘭,但她不打算回家過年,蕭遙答應她,事不宜遲這幾天就同她動身走一趟白姬山形幻師府。

白子南剛剛下完十二月的第二場雪,義王先找火狐精桃子帶路後又乘快馬,到千暮城驿站的時候已近半夜。

他将馬交給驿站的人後便披着他的黑色鬥篷徑直往塗月溪家的方向去。路上寒風刺骨,沒有什麼人,空蕩蕩的街巷,兩溜竹燈被風吹得搖曳不定,積雪沒有掃,影影綽綽的光在雪面散開,氤氲着孤零零的影子,義王的身影從中間掠過,天氣比他想象的要冷。塗月溪不在,他最終還是決定去她家看一眼她外婆趙文蘭,第二天再上山找古清淺。

趙文蘭家的木門敞着一扇,院牆不高,屋頂和牆垣上堆了半尺高的積雪,門前的雪已掃到了牆邊。義王遠遠地往裡望了望,屋裡亮着燈,趙文蘭開了屋門披一棉衣走到門口,她的身影顯得比以前佝偻了許多。他往牆根的陰影裡縮了縮,看她在門口張望了幾眼,就掩門進屋了。

也許是在等塗月溪回家,他可憐起這個老太太。他從沒同她真正認識過,但十幾年來他在她們的生活之外看着,能夠體會到趙文蘭的不易和孤獨。她的孤獨總帶着堅硬的殼防守,拖着時而銳利時而沉悶的聲音,卻總敲不碎。木門緊閉着,已顯得枯朽,塗月溪長大了,趙文蘭老了,就連這木門也都斑駁蒼桑,義王跳出了她們的時間,仍是原來的樣子。他白天時撞上了塗月溪的眼神,居然觸電般地想要沖到她面前,他從沒有過這樣的沖動,來了千暮城,他忽然有一種直覺,塗月溪不是空如雪,但他們遲早都會遇上。夜空又飄下了幾片雪,他戴上兜帽,裹緊衣服往驿站的方向去了。

趙文蘭回到屋中,仍沒有睡意。這是她第二個年頭一個人過年。

去年的時候,還沒到冬月,她早早地帶塗月溪去周掌櫃的布莊上選好了布料,給她做了身襖裙,水藍的襖子,桃紅的下裙,誰承想剛做好還沒試塗月溪就離了家。如今這件棉襖裙放了整一年還是新的。趙文蘭去到她屋裡又把它拿出來看了又看,也不知道她外孫女有沒有長個兒,興許瘦了,要是再不回來,萬一不合身,年前恐怕改不好。她自己心裡明白這麼想也是自欺欺人,不然自從上次去布莊周掌櫃問起她月溪回不回家過年之後,她讪讪地應了她句不相幹的話,之後就不太愛往她那處去了。周掌櫃是她的老主顧,趙文蘭真語術替人辦事洗手不幹之後,便拾起了年輕時的裁縫手藝,靠着這養家糊口。她做的衣服周正精細,周掌櫃的客人都喜歡,本來有幾個新衣想找她做,因為年底活兒多周掌櫃還給她加了價,趙文蘭推辭不掉,最後還是按着本來的價碼接了下來,隻說她不方便往她店裡跑,到工期讓她店裡夥計來取。其實忙時加價也算正常,但她總覺得是别人照顧她,她不喜歡這種因為被可憐而得到照顧的感覺。不光周掌櫃,有時街坊鄰居碰到她也會關心地多問上幾句,她總是沒太有好臉子,說她出去比在家強,自己還圖個輕省自在。

但她閉口不提她什麼時候回來,她總隐隐感覺同塗月溪的牽系變得越來越細。塗月溪去四溟湖前沒來得及告訴她,她就循着之前她信裡提到的地址親自跑了趟宛城,還帶着塗月溪愛吃的榛仁、松子、蜜餞、海棠,到了客棧卻發現她早就不住那了。最後從春近茶樓那裡才打聽到她往四溟湖去了,至于具體在哪兒,去那幹什麼她也一概不知。但那時候她沒害怕,雖然撲了個空心裡空落落的,卻沒有現在這種害怕失去她的不安感。

她把衣服收好,又仔細回想了下上個月收到的塗月溪的信,她說有了她父親塗千裡的消息,讓她打聽打聽他去年有沒有回來見過什麼人,她則要繼續在外面找找,還啰啰嗦嗦地囑咐趙文蘭雪後路上結冰的時候少出門,她摔過一次折了手腕,塗月溪才不放心。

趙文蘭有些後悔,也許不該松口随着她性子讓她找她父親,可是她心裡沒有停止過的鬥争同樣也讓她自己煎熬:她對塗千裡的怨就像一根刺深深地紮在心口,任誰也拔不出來;她不能阻止塗月溪找他,她希望他死了才好;她又希望她能找到他,這樣才能早早地斷了對她父親的念想——他隻會給人失望,而非希望;如果他真的改頭換面了,也算給自己閨女積點兒德,但這個于他們三人最理想的收場在趙文蘭看來卻隻能是癡心妄想。

為了讓塗月溪安心回家,她索性在整個白子南打聽了下塗千裡的行蹤。大大小小的客棧她都跑去問,要不說那時候沒這麼個人來住過,要不說時間太長想不起來也查不到了;年久的酒肆飯館對塗千裡有點兒印象的她也去問過,都說沒見着,銷聲匿迹很久了;她還去了兩個驿站問過,當值的都說每天南來北往的人那麼多根本沒印象,而且千暮城驿站中有個年齡大點兒的還認識塗千裡,知道他本來的面貌,他也說沒印象,這才讓趙文蘭偃旗息鼓。可是她想來想去又納悶起來,既然一點兒他來過白子南的蛛絲馬迹都沒有,那她外孫女怎麼就那麼肯定說有人在這裡見過他?

後來,她打算再問問其他人,她琢磨着也許掃雪的人見過,也許可以問問白子南那幾個掰着指頭也數得過來的有些能耐的玄術師,要不幹脆就去白子南的衛廷署問問,指不定有人去那裡揭發過他。可是這些到最後她都沒去問,不是不想,而是人們知道了她這麼認真地在找塗千裡,開始紛紛議論起來。認識她的人都知道趙文蘭早就跟她這個女婿劃清了界限,這麼些年過去了,忽然在乎起他的行蹤,還偏偏是在她外孫女出遠門之後,别人的猜測傳到趙文蘭耳中,讓她不勝其煩,她放棄了。

這件事之後,她真的覺得自己老了,做什麼都力不從心。她本來對人就缺乏信任感,現在更是覺得所有人都不可信。别人的噓寒問暖她看着像虛情假意,别人對她笑臉相迎,她會猜他兩面三刀。以前他們哪裡敢,她靠着真語術的本事,誰能在她面前撒得了謊?她發誓不再施用真語術時,人們起初都不信,漸漸地,五年過去了,九年,十年,到如今十六個年頭,人們也就不那麼敬她怕她了,甚至猜疑認為不是她不想用,而是她用真語術做了什麼壞事被空靈府發現,才被他們廢了靈力玄術的原因。

趙文蘭以前從不理睬這些流言蜚語,隻要她的小月溪可以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她什麼都能忍,什麼都能做。但沒有打探到塗千裡的蹤迹多少讓她在要不要用真語術上有些動搖。那些人給她的回答就一定是真話嗎?要是她用了真語術,也許早就有了答案,事情就不會拖拖拉拉到現在,她和她外孫女一定也會見上面。真話讓人看到真相,而真相總會閃着刺眼的光,趙文蘭一直像一張黑幕般把真相擋在塗月溪的視線之外,可是如果因此而讓她失去她,她不能铤而走險,她決定破了自己的誓言,在自己這張積滿灰塵的黑幕上劃下一道口子。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