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準不滿意,氣呼呼地喘着粗氣,事已至此,晾她也不敢欺上瞞下,遺子跟左雲喬沒挖着半點兒消息,她回去可以交差了,那他呢?一無所獲怎麼有臉回去見韶太後,一股無名火蹿上來,把錯怪到她身上卻有些牽強,“你起來吧,他的人還要審審,你和妤夫人守在這裡,其他的事我和關宿去辦。”說完拂袖而去。
她兩人都不敢離開東府半步,守着奄奄一息的左雲喬,都盼着他早點死了的好。關宿臨走前來看了一眼,打着瞌睡,搖着頭從屋裡出來,走到外屋坐着的古清淺身邊,見她似是閉目養神,撇撇嘴角,上前草草施一禮,言說:“武靈司有交代,左雲喬奄奄一息,他身上的軟金鞭也不好過,随時都有可能掉出來,古玄主可要盯好了。”
古清淺聽到他說話,睜開眼,恭敬應承一句說好,問了幾句他們在審問的人,關宿說沒有頭緒,他例行公事能抓的都抓了來,不過是盡所能做到武靈司滿意為止。古清淺聽他說話直來直去,眼珠子卻骨碌碌轉個不停,點點頭,也不與他熱絡。待他走後,她起身掀簾出來,在後院中找到妤夫人,她看周遭無人,叫住她,問道:“信是怎麼回事?”
“左雲喬動了手腳,你看信時額間現出金幻術的影子,我察覺出異樣,才強行制止。這封信就是一個陷阱!字裡行間皆設了金障術!”妤夫人如此說着,仍心有餘悸。
“竟會如此厲害,連我都沒有發現,”這樣滴水不漏的玄術古清淺也是第一次遇上,再一想她姨娘如此确定,想必是看過了信,不禁心頭一顫,問她:“你看過了信豈不是中了此術?”
妤夫人無從隐瞞,點點頭道:“金障術又不是立馬要人命的殺術,日後慢慢再找破解之法便是。但這信我必須看完,方可知其真正意圖。”
古清淺不禁想到信已成空白,料是她所為,開口便問:“是你将信中字迹都隐去了?”
“信我毀不了,唯有如此做,才能免去你想看完它的欲望,這封信也絕不能再讓其他人看到!”妤夫人語氣堅定,“更重要的是,左雲喬必須死!”
古清淺看她疑神疑鬼的神态不覺有些慌神,拉住她,挪到院牆角落,有些責備地問她:“你對左雲喬做了什麼?”
妤夫人回道:“他身染重病,能撐到現在,全靠着金剛鐵骨,我識得百草中的火性之毒,連夜做成了無色無味的湯劑摻到了他的藥裡,服下後有烈火焚身之效,破了他的金剛鐵骨之身,……”
“你——”古清淺面現難色,“他死了,我回去該如何向太靈司交代?”
“清淺……”她吞吞吐吐起來,“他回去也是死罪難逃,死在這裡,太靈司不會怪罪我們的!要是帶他回去了,隻怕……隻怕他會在太靈司面前胡言亂語。”
古清淺的第六感蠢蠢欲動起來,“你在信裡看到什麼?”
妤夫人警覺地掃視一眼四圍,壓低聲音道:“他……他說你爺爺陰謀設計,借木思涯之手謀反,再坐收漁利!”
古清淺臉色一變,立馬僵成個石頭說不出話。
妤夫人此時此刻卻如昨夜一般清醒得很,繼續說道:“這事兒絕不能讓淩準知道……你别忘了,你的靈石是誰的,左雲喬死了才不會牽連到你。”
古清淺難以置信的表情轉瞬即逝。她姨娘說的沒錯,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太靈司。她的當機立斷讓古清淺重新認識了她這個姨娘,她沒怪她。她記起自己看到的那些畫面,左雲喬與她爺爺交過手被關在某處密室,如果左雲喬所說屬實,那這些便是真有發生。左雲喬自知死期将至,臨死前不遺餘力地想要将這背後的真相大白天下,不惜铤而走險暴露身份,甚至費盡心機留下這樣一封信,設下金障術讓看信人替他完成未盡之事,可見對她爺爺的供述帶着極深的怨恨。是不是栽贓嫁禍,她不置可否。那尚王的死呢?不是左雲喬那又會是誰?據妤夫人所言,信中并未提及,她發誓會對這件事守口如瓶,古清淺也保證會找出金障術的破解之法。
千算萬算不如天算,還有左雲喬心中的謀算,他對能不能見到想要見到的人早就不抱有太大的希望,這看似棋錯一招用一封信引火上身,反遭滅口,實則也是他别無他法的無奈之舉。他就這樣又撐了一日,終于如妤夫人所望,在正月十二那日過了酉時三刻太陽剛落下去的時候吐血而亡。關宿不情不願地要留下來收拾殘局,武靈司收了他的靈寶軟金鞭,不确定這算不算是完成了太靈司的交代,但肯定的是韶太後吩咐的秘密任務要空手而歸。三人心情各異,收拾好行裝次日便往回趕。
妤夫人剛回靈雀山就病倒了,她靠靈力撐了一路,就是怕古清淺不信她,萬一察覺到她的惶恐再追問,那她會破綻百出。從今以後,她要替她多長一隻眼,好盯着身邊這些随時都可能拖她下水的鬼魅死灰複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