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女子又說道:“蕭公子還是把剩下的湯藥喝下吧,起碼天亮前可以恢複些。你若不走,我家莊主就要強招你為婿了!”
“招我為婿?”蕭遙看着一臉通紅的女子,竟生不起氣來,乖乖接過了她手中的湯藥,問:“你們莊主認識我?還是你們小姐認識我?”
“都不認識!”女子不看他,“蕭公子是移幻師,自然是我們莊主心中的不二人選,隻不過……隻不過我家小姐身染重病,不想連累蕭公子,而且……她也有意中人了……”
“哦?”蕭遙在心中品了品,人把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難不成要死皮賴臉地真在這做上門女婿?咕咚咕咚兩口把苦藥喝了,皺着眉頭,“我跟你走就是!何時?”
“蕭公子先恢複好體力,天亮前,府門外大榆樹下。”
女子走後,蕭遙沒想再睡,卻抵不住殘餘的夢魇症在體内作祟,兩眼一沉又跌了進去。
空蕩蕩的屋裡,靜得出奇,時不時還聽得沿街叫賣吆喝的聲音。所見隻一人——他師父木堇寒,紋絲不動,懷抱一小箱匣。過了許久,推門進來一男子,兩人對視片刻,來人旋即認出了他,神色忽閃着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箱匣,行禮道:“原來是移幻師木玄主。”
木堇寒擡了擡眼皮,問他:“你是何人?是不是帶話的人沒說清楚,我要見的是北魅族的莊主。”
“在下陸林風,正是北魅族莊主。”說着,他亮出左掌,掌紋間遊走的水紋顯現出來,“木玄主現在相信了吧?”
木堇寒看了一眼,确實是他托人捎去的信留下的水靈符,于是一揚手,從他掌心收走,問道:“老莊主向來可好?”
陸林風回:“多謝挂念,家父年事已高,早已不過問外事,在族中頤養天年。”
木堇寒幹幹地笑了笑,将手中的小箱匣輕輕推到他面前,拍了拍匣蓋兒,說道:“東西是你們北魅族的,想必陸莊主也該認識。”
陸林風撫摸着箱匣邊緣,抑制住内心的激動,小心翼翼地打開,金緣薄翼的白澤羽,銀筋骨堅的靈獸甲,輕輕一觸,柔似細水,輕如絲羅,他兩眼炯炯道:“是幻羽甲,果真是我族的幻羽甲!”
“既是貴族靈物,自然是就此物歸原主,隻是在下還有一問。”
“哦?木玄主但問無妨。”陸林風态度轉好。
木堇寒正色道:“幻羽甲能夠讓玄術師免受禦靈使和其他玄術控制,可不是離族喜歡的寶物,北魅族代代守護,從未出錯,老莊主一向謹慎,如此貴重之物,怎會落入外人之手?離族若是知曉,豈不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陸林風屏氣凝神,聽他話中有話,本就心有忐忑,聽此更是惶恐不安,避而不答,解釋道:“還望木玄主照拂,幻羽甲被賊人竊取,實乃族中大意,所幸被您找回,我陸林風感激不盡,日後定當報答。”
“報答不報答的話且不必說,我隻問你,你就不想知道這幻羽甲一直在何人手中?”
“這……”陸林風的額頭慢慢地沁出汗來,“陸某慚愧,遍尋七國未得,不知木玄主何處尋得?莫非在貴國境内?”
“尋得此物之人已死,但據他所說,它一直藏于形幻師司上青的府邸。”木堇寒頓了頓,陸林風臉上的驚慌稍縱即逝,“他還說,司上青大戰時計劃臨陣倒戈,不知道——那時候——他有沒有拿到幻羽甲?”
陸林風聽出他言下之意,臉色煞白,卻咬緊牙關,回道:“事關重大,木玄主切勿胡亂猜疑,無憑無據,話不能亂講!”
“流言止于智者,說與你聽,并無他意,無事便好。還望陸莊主這次回去将幻羽甲好生保管,不要再落入奸人之手,再出差錯,隻怕你們百口莫辯,我也難再施援手。”
陸林風感激涕零跪拜謝過,裹挾起小箱匣告辭而去。他漸拉漸長的身影有一種讓人無法靠近的厚重,将整個夢包得密不透風。
蕭遙穿過木堇寒的心聲,一遍遍的呓語着,“幻羽甲,幻羽甲……”然後一個翻身跌到床下,全然蘇醒過來。
夢境這般真實,他知道又是他師父的記憶來敲打他了。他全無睡意,看看天色将亮,改了主意,遂起身穿衣,躲是不能躲的,既然到了北魅族,就當去尋出個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