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未在南燭國露面的司上青這次雄心勃勃而來,頗有豪情壯志般要在這兒大展拳腳。但數日過去,從七國收來的消息無甚收獲,這讓他有些郁郁寡歡。抓遺子是他的任務和本分,除此之外,也是他步步為營的棋局中關鍵的一步,他絕不能無功而返。
就在他無計可施之時,國都衛城中不知不覺平添了幾分肅殺之氣。起初,直覺敏銳的司上青以為這不尋常的氛圍隻能是源于他本身。然而,他豢養的殺手尚未出動,一股與他針鋒相對的秘密行動就已在他身邊悄悄展開:無色無味的毒酒,無聲無息的香蠱,毒蝠夜襲不說,甚至噩夢中也被人連連追殺。惜命如金的司上青早已練就了百毒不侵,面對這些伎倆自不在話下,驚險之餘皆一一破解。
他确信對他下毒手的人不是泛泛之輩,開始多了些警覺,對自己的處境擔憂起來。
這一夜,就在他從國舅府飲宴完回去的路上,他又遭了暗襲。對方四人皆是高手,若不是他早有防備,多帶了些人手,又有外靈使關宿與他同車,他也難說會不會成了偷襲者的刀下鬼。好在一向膽小如鼠的關宿為保小命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憑着禦靈術抵擋了一陣,又有暗中保護司上青的力量趁其不備施展暗器暗術。偷襲者見勢不妙遁逃,司上青受了些皮肉傷,向暗夜中的黑影悄悄做了個追的手勢,便同受了驚吓大為惱火的關宿急匆匆回了府。到了府裡,關宿氣得跺腳大罵,他也把這些殺手當成了左雲喬留下的餘孽,司上青假意應和着,黑鍋都被姓左的死鬼背了,這再好不過。但他比誰都清楚,他們是來殺他的,背後主使另有其人。
暗探回報,對方三死一傷,留一活口本要帶回,卻被他不小心逃掉,隻在一死者身上搜到一繡有芙蓉的帕子。司上青沒看出任何端倪,氣急敗壞地将他們痛斥一頓,吩咐必須找到逃走之人。正一籌莫展,不日,有人暗訪,卻是多年前讓他發現一石雙靈騙局的北魅族的那個叛徒。他幫他換的臉讓他躲過了他族人這幾年對他的追殺,現今已恢複原貌。這次來,他想用一個對司上青生死攸關的消息讓他再幫他重新易顔,再用一個解救之法求換一份通關文牒保他離開南燭到别處避險。司上青從他慌裡慌張的神态中隐隐地覺察到他悚懼的根源——如其所述,北魅族多名高手現身南燭,不是來取他命的,而是要來幹掉他司上青!
司上青前後一想,立馬對上了号,于是覺得此人的話委實可信,便問他解救之法。來人笑笑,胸有成竹,說他幾日前見到過陸家的三小姐,名喚陸芙蓉,是陸林風的掌上明珠,若是有她在手,任憑北魅族有再大本事,也不敢再輕舉妄動。司上青在心中細細盤算一番,這的确不失為一舉兩得的好計策,這當口若抓了陸林風之女,一來能讓北魅族處于被動,二來或許還能在陸曉之身上做做文章,便一口答應下來,給他易了顔,次日便拿通關文牒去換了陸芙蓉的栖身之處。
本不該待在南燭的陸芙蓉此時卻渾然不知自己已身處險境。說來都是命,本來為了找她哥,她聽了空塵的勸,一路颠簸乘船去羅瀛國找到了荼葉。隻因荼葉同他們兄妹從小一起長大,她料他定知她哥哥闖了什麼禍,躲在何處。豈料荼葉三緘其口,還匆匆忙忙地收拾行裝要往南燭國去。陸芙蓉偷看到了她父親給他的密信,知道是蕭遙給的信兒,要去殺司上青,這才悄悄跟着荼葉上了族中禦風的快船,又回到了南燭國。
那個僥幸從司上青殺手中逃脫出來的人便是荼葉。他逃出後被陸芙蓉救下,昏睡兩天,醒來見到陸芙蓉,立即便推着她讓她盡快離去。他痛哭流涕,說沒想到司上青比他們想象的要難對付,不僅靈力玄術相當,追來的手下更是有備而來訓練有素。他們刺殺不成,不僅失去了族中三位高手,還打草了驚蛇,他已傳信給她父親以求對策,但司上青在遍尋他下落,他死不足惜,但絕不能讓她落在仇人之手。陸芙蓉不聽,非要帶他去别處躲躲,三言兩語勸她不得,荼葉隻好答應趁夜色一并離開。
然未至天黑,兩人落腳的客房就被一股靈力封住,随即房中陣陣邪風平地而起,眨眼的功夫,兩人就被一股股烏煙瘴氣束縛了手腳。陸芙蓉當即暈倒在地,荼葉掙紮了一番,終于掙脫出來,卻被闖進來的人一掌擊中。待他醒來時已身處荒野,陸芙蓉不知去向。他胸口隐隐作痛,手中攢着一張字條,内書陸芙蓉在他們手裡,讓他不要輕舉妄動,若想她平安無事,讓陸曉之一個人來。
無奈,荼葉隻能寄希望于會禦靈術的陸曉之。他用盡最後一絲靈力将壞消息映到水中,借着各路水源找到了最快的捷徑橫沖直撞着朝陸曉之奔湧而去。陸曉之那時正想往歸鳴山去,收到消息,立馬改了行程。他禦靈術了得,喚來的驚濤獸一路乘風破浪從香烨國急急趕來,他連着四天不吃不睡,趕到衛城後,先與荼葉接上了頭,一番計劃,他決定單獨會會要見他的人。
六月的最後一天,他把司上青引了出來,知道離族人要的是他,他願意束手就擒,隻求他放了陸芙蓉。然而,這麼快便現身的陸曉之讓司上青看到了她身上更多的價值,或言,借由她可以從陸曉之身上攫取的更多的價值。在等陸曉之出現的這幾天,北魅族雖沒有了後續行動,但他心裡仍吃不準忐忑不安。苦思冥想後,他認為北魅族之所以敢對他下手,一定是沒有了幻羽甲的顧慮。他心裡已有個八九不離十,塗千裡或許真沒把幻羽甲交給塗月溪,而是給了木堇寒。木堇寒知道陸曉之在北魅族,那将幻羽甲物歸原主也順理成章。這一猜測既讓他興奮又讓他害怕,興奮的是隻要鎖定了目标,日後交給影子殺手去辦不難;而害怕的則是萬一陸曉之知道事情始末,不顧一切在皇族面前将此事抖摟出來,那即便他防患于未然有的是說辭,那也難逃失去他千辛萬苦僞造的一副清白之身。他決定一不做二不休,陸芙蓉和陸曉之,他一個也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