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冷音看出她緊張,輕輕一歎,立時十指相接,口念心訣,手指連轉生起靈氣,那貓頭鷹果然嗚嗚叫了兩聲,“就這樣,我走了。”
好家夥,塗月溪的緊張霎時煙消雲散了,向冷音居然學會了喚靈術,先不說她已練就到何種程度,以她的基礎能突飛猛進到這般便堪稱奇才,她自歎不如,想必她在努力成為頭魁的日子裡,她也在蕭遙府裡修習玄術的曆練中吃了不少苦。而那些她父親留下的心法口訣冥冥中似乎就是留給向冷音的,就如同虛境中兩人被一同引向磐石岩,從不信命的她,此時此刻仿佛在萬千命數中窺見一絲星芒。嗚嗚的貓頭鷹叫聲帶着重重的沉悶,向冷音成功進到了裡面。
這一趟暗夜探查總算沒有白去,兩人回到房中仍心有餘悸,但有驚無險。向冷音找到了記有不老術的幾本散冊,看起來不是出自正統玄術典冊,當是從異國搜羅而來。
“有些玄術,在離國生根,卻在其他七國中開枝散葉,最後又消亡殆盡失了傳,司上青能從這麼多的散冊記錄中拼拼湊湊找到不老術的要領着實不易,可見也費了些功夫。他的本事還真不可小觑了!”向冷音歎道。
“那你找到其中破綻了沒?”塗月溪問。
“匆匆翻過,好些講得頗為籠統,我也不甚明白,有寫一欲得百欲生,容顔不老,忌大發雷霆。還有的寫多生怪癖,喜好奇物,盡情縱歡方不至老态龍鐘,總的來說,似乎是生不得大氣,要不會有皮開肉綻之苦,要不會暫失靈力……”向冷音念叨着書中所見,思忖着,不覺得與司上青有何相符之處,他頂多算是個酒鬼,平日裡也沒少吹胡子瞪眼地生氣,卻并沒見他有此顧慮,不禁心中抑郁。
塗月溪聽了也頗感稀奇,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向冷音又想起她在暗室中發現的另一道暗門,卻沒來得及看個究竟,就提了一嘴,塗月溪認為今夜不宜再回去犯險,向冷音也覺得有些累了,兩人便各自睡了去。
第二日,形幻師府一切如常,旨意到晚飯的點兒才傳到。三人都松了一口氣,如此也省了金管家從中再跟他們周旋。至次日淩晨,天色微亮時分,塗千裡的骸骨已被妥善地安置在了運靈人帶來的冰石棺木之中,所有的事金管家皆親力親為,也就沒出什麼岔子。
待要下山時,忽聽得山谷中傳來轟隆隆的響聲,頗有經驗的金管家聽出這響動源自開啟石門,便問跟來的兩個形幻師府中的人怎麼這個時候開了結界,難道是有人要去七國。
其中一個年齡稍長的回答說:“哪裡,昨日和淵來傳旨意的人順便帶的口信,說是我們府裡大師兄尹志回來,讓早早準備迎接。”
向冷音一聽這人名字,下意識地往塗月溪身邊靠了靠,小聲告訴她說那是司上青的大徒弟,最好不要與他碰上,橫生枝節。塗月溪于是将金管家叫過來商量了幾句,金管家會意,便借說不好在其歸來之日煞風景,故而讓他二人引着繞路而行。他兩人也不願惹尹志生氣,如此一口答應,塗月溪等人這才順順當當地出了白姬山。
一路到了千暮城,塗月溪将父母合葬後,金管家完成使命便先行離去。塗月溪和向冷音去了老宅過夜,打算第二天再走。
到晚上,外面的風大起來,兩人和衣躺下,塗月溪了卻了一件心事,便提起了中元節回來祭過親的事。她說道:“易畫師能把銀蠱獸帶出來,可能真的是從離族出來的,所以我師父才給他些面子。”
向冷音笃定道:“外面傳的肯定沒錯,唉,我問你,你不覺得他哪裡眼熟嗎?”
“說不上來,總覺得他人挺好的,”塗月溪回答,“哦,上次來,因為他在,還招來了小鳳鳥。”
向冷音騰地一下爬起來,“你沒看錯,是鳳鳥?”
塗月溪連連應聲說是,向冷音卻陷入了沉默,倏忽間,她想起了虛境遇險那日,心幻師駕着鳳鳥來救她們時的情景,那日來的義王,她雖未看清,但如今越想越覺得像這個畫師,她不禁有個大膽的想法,“月溪,闖虛境時,義王來救過我們,這個畫師,巧了,也姓易,或許他正是義王喬裝打扮的。”
義王?畫師?塗月溪不禁回想起過去的種種,這樣的推測太不真實,她從玄門堕入風塵,他曾幫她周旋去做個琴師,她沒有做琴師的命,大概把他當成個畫師,确實是她看走眼了。
向冷音才不管塗月溪有什麼打算,已經先替她想好了主意,她趴過去看她睜着眼沒睡,又躺下來裹緊被子,分析道:“他同你走的近也不是三日兩日了,在你身上安了什麼心思,你心裡要有點兒數,他要真是義王,說不準還是好事兒,這世上沒人不怕他,你能把他拿下,那就拿下了所有人。”
塗月溪明白她意思,恹恹地回道:“是不是還不知道呢,明兒還要趕路,我要睡了。”
一宿無話,到第二日兩人上了馬車離了千暮城,一路無甚風波,兩人心中卻都清楚,不管回去後有怎樣的變化,她二人都要打起一百倍的精神去應付更多的妖魔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