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王送走了乾靈司,這才靜下心來細細思索。
昨日文靈司悄悄來訪,提及塗月溪要頂巫女一職之事,頗為擔心,他淡淡應了他一聲我知道了,便急急地将他送走,其實那心中卻是有一千個一萬個憂慮。
今日乾靈司來得也是突然,下元之夜摻和進選妃的事情,他居然還能說得句句在理,讓他聽得心煩意亂,但他仍是點頭同意,說就照這樣去辦吧。不然,那又該當如何?本來他對這些事就不怎麼在意,由着他們去便是,這個時候若橫加指責,反倒小題大做了些。熹王要有親政的心思,他倒不擔心,隻怕是他那個母後從旁作梗,拿兒子做棋子那豈不是得心應手!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仿佛被迫跳進了一個局。塗月溪從付露娘那裡學來了巫女的本事是他始料未及的。現在走到這一步,究竟是她自己的意願,還是他人的脅迫?或許他同她走得太近,已經引起了别人的懷疑?可是,她身上靈石的秘密,除了他自己,大概隻有蕭遙知道,而他怎麼可能會告訴别人呢?想到此,他頓覺危機重重,遂起身去到後院之中喚來了火狐精桃子。
“帶我去趟移幻師府。”他拍醒它。
桃子精神不夠抖擻地晃了晃頭,“太靈司大人,今日不喜騎快馬?”
“你這個懶精!”義王指着它罵了一句,随即蹲下來,道,“今日悄悄出去。回來自有你的好處。”
桃子撲棱起耳朵,站起身,“來吧,那咱這就走咧。”
清冷的十月,傍晚時分,四溟湖上船家少得可憐,義王好容易在七零八落的幾隻舊船中找到一個待要歸家的船夫,一聽要去湖心島,老船夫沉臉拒絕。義王看看天色,雨夜将至,不與人為難,遂轉身欲走,再尋他法,剛喚來躲在暗處的桃子,忽聽那船夫又追喊過來。
“往返可以,卻莫要讓老夫等得太長,倘能留這火狐精在船中陪我,銀錢客官看着給便是。”
義王看他不似壞人,大概是對火狐精的偏愛才讓他改了主意,他低頭看看桃子,看它的意思。它挺了挺胸脯,一言不發擡起屁股往那船上奔去。
船行的慢,義王不便借用禦靈術,耐着性子終于到了岸,囑咐一句桃子,急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
蕭遙正坐于院中等雷嘯,沒想進來了金管家。他一聽是義王悄悄來訪,已将他請至偏院書房,心中暗忖當是有機密之事,耽誤不得,囑咐道:“你等雷嘯來,讓他在此處等我。”
天邊打了一聲悶雷,蕭遙推門而入,見過了義王,關緊門,兩人坐下,屋裡屋外刹時沉靜下來。
“你許久不露面,在府裡忙些什麼?司上青那邊有何動靜,你可知曉?”義王開口問。
此話一出,蕭遙斷定古清淺已向他道出了實情,遂回道:“我去他府上探查過一次,戒備森嚴,難以深入,不過卻讓我發現了一個人。”
“什麼人?”義王問。
“北奎國那個跑掉的老賊,計安!”蕭遙回答。
“他在司上青府裡?你沒看錯?”義王驚問。
“不會有錯!能在司上青面前誇他們兩個易顔易形天下無敵的,除了他,不會有别人,想必是跟着關宿回國的人馬,趁機潛逃進來的。”
義王蹙眉沉思,問:“你還聽到些什麼?”
“司上青讓他潛入和淵,等待時機。而且,他們早與外敵勾結,具體哪國,尚且不知。”蕭遙說着,想起一事,“還有,聽他們所言,影子殺手在南燭國的秘密基地被搗毀之後,裡面有一批被關押的人被轉運到了别處,那些人似乎就是這些年七國中消失的離族外使。”
義王臉色大變,抓了離族人不殺卻養起來,這不禁讓他想起了當年的大戰。木思涯有無靈大軍助陣,但他的震族大軍能夠闖過爾彌幻境在和淵中肆意橫行而不失靈石,靠的是充裕的靈丸——他破解了配制靈丸的最後一道工序。然而,木思涯已死,如今司上青要卷土重來,恐怕不單單是一石雙靈壯了他的膽,這背後難不成竟是他也發現了靈丸的秘密?這麼多年一直在用離族人的血來浸染靈丸!
這一消息令他細思極恐,他的手藏在袖中抖了抖,又緊握起拳頭在桌案上狠敲了兩下,憤恨地低着頭,半晌紅着眼道:“司上青通敵叛國,打算卷土重來,隻恨此時抓他不得!必須揪出他背後聯手的勢力,一網打盡。”
蕭遙明白忍得一時,方能斬草除根,表明心迹,此次定與他齊心協力,共同抗敵。
義王握緊蕭遙厚實的肩膀,道:“那我們就來個将計就計,讓他們盡早将行動提上日程,我們也好來個甕中捉鼈。”
如何行動尚需仔細斟酌,義王将心幻師列為可信之人,卻讓他在武靈司面前亦假亦真。蕭遙不明其中因由,義王隻叫他靜觀其變。
“我還有一事要同你說。”義王今夜臉色比外面的天色還要難看。
蕭遙坐如松,問:“什麼事?”
“你知不知道巫女神志不清,多年來,那張神面之後的人是付露娘?”義王開門見山。
蕭遙一驚,心想,這麼大的事幹嘛突然告訴他?不妙的預感令他結巴了一下,“這……我的确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