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幻師府裡燒起的一把火,火光沖天,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火勢已經将整個酒室吞沒。塗月溪趴在對面屋檐的背面,看着他們亂作一團,不敢再輕舉妄動。不多會兒,她終于收到了向冷音給她的信号——飛來的貓頭鷹沖她眨了三次眼,她才确定她已經成功潛入到密室之中。
貓頭鷹飛走了,塗月溪守在原地繼續觀察着情況。底下人群中罵罵咧咧地跑來個人,她認出那人是尹志,看來他沒看好家一時失去了理智。
“快去,把裡面那幾壇藥酒給我擡出來!不然玄主回來要了你們的狗命!”尹志在兩個人身上各踢了一腳,把他們往火舌裡趕。
“尹師兄饒命!饒命啊!”其中一個小厮哭喊道,“小的們看見起火,立馬就帶人進去過了,那幾壇酒都被人砸了!砸了啊!”
“你……你們這幫廢物!”他氣急敗壞地上前又是一腳,然後滿腔怒火地朝四維巡視一番,命令道,“快,帶人去給我搜,這是有人進來放的火,絕不能讓他跑了!走!你們幾個随我去望斯泉那邊看看。”
不好,塗月溪大感不妙,向冷音還沒給她撤出來的信号,她必須拖住他們。顧不上危險,她隻好飛檐走壁跳到了外牆之上,往相反的方向跑。通紅的火舌竄到烏藍的天際,火光将她的身影照得一覽無餘。
“那邊!賊在那邊!”有好幾個人幾乎同時一起喊。
尹志掉轉頭,帶人追了過來。
塗月溪提前勘查過逃跑的路線,隻要不同他們有正面交鋒,跑到一處半崖壁下躲避她就可以成功脫險。然而,尹志他們窮追不舍,還放出了幾隻獵犬,速度比她想的要快。塗月溪以為自己跑得夠遠了,卻根本甩不掉他們。她躲在樹後喘息着,想要逃命看來隻能一鼓作氣跑到底了。她咬咬牙,剛撒丫子跑了不遠,身後傳來嗖嗖幾聲,她來不及回頭,飛也似的閃到樹後,三五支箭便重重地斜插在她眼底的樹幹上。她倒吸一口涼氣,再不敢挪動半步。她聽見馬蹄聲在向她靠近,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刹時卻又沒了動靜。她慢慢探出頭,追兵的火光依稀看得見,他們下了馬,不!馬上還坐着一個人!塗月溪瞪大眼睛看得清清楚楚——是司上青!他竟然趕回來了!
塗月溪屏住呼吸,看見司上青在尹志臉上抽了一巴掌,“蠢貨!這叫調虎離山懂不懂?”
尹志躬身回複:‘師父放心,起火前計安就帶人出發了,徒弟是怕這些人壞事,才追出來的。”
司上青眉頭緊鎖,思索片刻,又厲色問他:“那望斯泉誰在把守?”
尹志大驚失色,沒了動靜。司上青似乎察覺到身側的塗月溪,突然轉過頭朝那邊望去。塗月溪一個趔趄吓得差點兒叫出聲兒來,一隻大手猛地捂住她的嘴,把她拉到樹後。半晌,誰都不敢動。塗月溪被緊緊箍住,沒有反抗的餘地。
“别動,是我!”蕭遙松開一隻手,另一隻手将她環抱得緊緊的。
塗月溪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根本不敢動,隻聽得那邊掉轉馬頭的聲音,有幾人馳馬而去,火把的光照卻還在原地。
“司上青走了,山裡面無處可躲。”蕭遙把她掰過身,又探頭看了看還剩下幾個人。
“你怎麼來了?”塗月溪第一反應問他。
“我不來,你就死定了。”蕭遙回完她,快速計算着與追兵之間的距離,然後說,“我們需要再跑遠點兒,才夠我時間施展移幻術!”
“你不該來!”塗月溪踟蹰着不知如何是好,“冷音……冷音還沒出來。”
“哪裡跑!”尹志聽到動靜,沖了過來。
來不及紛争,蕭遙抱起塗月溪上馬就跑。兩個人在密林中穿梭,飛來的箭一次次從他們身旁擦過。蕭遙為不暴露身份沒有拿出冰清劍抵擋暗器,靠着敏銳的聽覺使出渾身解術帶着塗月溪躲過了幾波密箭。尹志也是拼了命了,喚來了野狼群想要将他們包抄。天就要亮了,蕭遙不能同他死耗,抱緊塗月溪,夾緊馬背,一面飛馳,一面不忘囑咐一句:“閉上眼,我使移幻術了!疼就叫出來,别放手,抓緊了!”
狼群從四面圍過來,前方一片漆黑中現出天明的一絲征兆,借着熹微的天光蕭遙看見了前面的半山崖,他集中意念靈力爆滿,一個猛子連人帶馬跳了下去。
天明前,尹志趕回去複命。他在崖下找到了一個耳墜子,好歹不是空手而歸,他不用提着腦袋交差了。
耳墜子是白玉料的比翼鳥嵌着貓眼石,司上青拿在手心盯了半天,看着十分眼熟。
尹志跪在一旁,看他師傅怒氣雖未消,卻還算冷靜,小心翼翼道:“這兩個賊人看起來倒沒多大能耐,計安那邊已得手,師父大可放心。”
“這會兒他們估計快到了,事成之前不可掉以輕心。”司上青仍沉着臉,思索片刻,想起一事,又問他,“酒室的火撲滅了?酒窖那邊有沒有事兒?”
“火滅是滅了,但師父您親手泡……泡的藥酒一壇沒留下,哦,不過……所幸外面的酒窖沒事兒,我已經讓人搬了幾壇過來,給師父您備……備着了。”尹志戰戰兢兢,随時準備着拔腿去給他取酒來消氣。
司上青斜嘴哼了一聲,嘟囔道:“看來是知道了些我那幾壇酒的奧妙。”
尹志趕緊撲倒給自己辯白,“師父明鑒,徒弟我對您絕無二心,不該說的從沒有對外人說過!”
“我沒說你!”司上青顯得反常的冷靜,“望斯泉不用加派人手,進賊的消息不要傳出去,失火的原因就說有人偷酒喝,酒醉後打翻了燭台,你看誰不順眼,當衆辦了吧。”
尹志沒有完全領悟到司上青的意思,但他師父讓他這樣辦自然有他的道理,便領命照辦去了。
司上青将比翼鳥耳墜子緊緊撺在手心,他幾乎可以肯定這是塗月溪的東西。他回想着剛剛在望斯泉與賊人交手的情形,其中一個雖極力掩飾,但他身手不凡,使出的玄術也是震族的金幻術,本來他占着上風,打傷了另一個,卻不想在他使出緻命一擊時,軟金鞭擋在他面前,朝他狠狠劈來,讓他毫無招架之勢。現在想來,他仍驚魂未定,他們就這麼逃了!他卻在這關鍵時刻連追的勇氣都沒有。
陸芙蓉仍被關在密室的後面昏迷不醒。司上青不知道他們究竟有沒有進去過,也許他們進去發現了什麼,并沒有找到陸芙蓉,也許他們根本不是沖着陸芙蓉來的。一個會金幻術的人帶着軟金鞭來與他作對,這無疑給他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他更加懷疑是古清淺騙了他,也許老金幻師根本沒死,要不是他來找他複仇來了!要不就是他借屍還魂要叫他好看!如果是這樣,那救走塗月溪的會是什麼人呢?她不可能與北魅族的人走到一起,來救陸芙蓉的人怎麼也輪不上她啊!最危險的莫過于她不是一個人,将她救走的人誰都有可能,也許是蕭遙?氣幻師?時幻師?心幻師?他們誰都可能因為識破他的計謀派人來盯着他,塗月溪算是義王的人,難不成救走她的是義王?不!唯獨不可能是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