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台境星辰月下，蒼陵坐在一棵月桂樹上，出了好一陣神。

離開西方城的頭幾天，他日日腦中一團混亂。此時此刻，看似心下坦然，實則連想也不敢去想了。

蓦地，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張折疊的絹紙，長歎一聲，緩緩展開。醒目的，是那蒼勁有力的筆鋒，寫着自己的名字，跟着是一個男子的畫像。

蒼陵将絹紙豎在面前端詳良久。那日，他從清風若醉樓出來，遇到的暗衛正是拿着此畫像在大街上找他。得知這是他在礦山落難時，白玥親手所畫，用于尋找他的數百張告示之一。厚着臉皮讨要過來，是想去問白玥，如何畫了數百張自己的畫像，竟也不厭其煩？

再看良久，越看越是心涼。籲了口長氣，一轉過頭，猛見鶴羽不知何時坐在身旁，凝眸盯着他不言一語。

“鶴羽仙尊……你不是在休息？”

“叫我鶴羽。”鶴羽右手提着一個酒壺，仰頭喝下兩口，又問：“你是有多自戀？偷偷在這裡看自己的畫像。”

蒼陵尴尬收起那張絹紙，說道：“是我朋友畫的。”

“畫得很像，可不可以送給我？讓我也能時常……睹物思人。”

蒼陵愣得一瞬，尋思：“我的畫像，如何讓你睹物思人？”

聽得鶴羽道：“世間有衆多的一見傾心，一眼萬年。到了我這裡，卻成了敬而遠之，避之不及。”

蒼陵對鶴羽并不了解，隻聽過傳言有一位大力得道的女仙。心想她天生神力，定讓周圍的人對她心生敬畏，不敢輕易接近。近看鶴羽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眼角眉梢，櫻唇粉頰，更是嬌媚。問：“鶴羽仙尊可是有思慕之人？”

但見鶴羽望着他道：“越看越像……”

蒼陵轉過頭，避開那對黑如曜石的眼珠，說道：“能得鶴羽仙尊傾心的人，定是十分幸運。”

半晌，鶴羽又拿起酒壺，喝下一大口。

兩人在樹上坐了一個時辰，蒼陵屁股有些發麻，道：“鶴羽仙尊，我想去休息了……”

“急什麼！澡還沒泡。”

“鶴羽仙尊，現在很晚了……”

鶴羽抓起蒼陵手來，蒼陵茫然不知所措。就見鶴羽忽地起身縱出，鶴衣飄飄，帶着蒼陵飛一般的穿過了這片月桂林。

鶴羽道：“瑤池明月夜，正當良辰美景時。”

星光點點，月華如練，眼前一片碧波煙霭，讓蒼陵不禁為之驚歎。

“噗通”一聲，鶴羽将蒼陵扔進了瑤池。

待蒼陵冒出水來，見鶴羽就在咫尺之距，當下心中一震。天上仙曆來沒有女修，仙門禁令中，諸多條都是叫他們與女子保持禮距。

“鶴羽仙尊，你……”

見蒼陵一臉愕然，鶴羽道：“怎麼？在瑤池與仙女泡澡，又把你虧待了？”一手輕輕抄起瑤池水，緩緩澆在蒼陵身上。

蒼陵趕緊退讓，但見鶴羽近身過來，他隻得一直退讓，一再退讓……

背心靠到瑤池邊上，轉身急欲離開。鶴羽拉住他道：“上哪去？”

蒼陵右手經脈被鶴羽扣住，心中驚慌，“鶴羽仙尊，這樣不好，我是男子，會影響你的清譽。”

“你不是已經占過我便宜？現在我隻是把便宜占回來。”

蒼陵心想：“怎麼又說我占你便宜。”斜眼看到鶴羽濕透的霓衣，貼在那似若冰雪的肌膚上，顯得她胸前更加起伏。念中一轉，恍然醒悟，又覺不好措辭，隻道：“那天……我不是有意的……”

鶴羽道：“你想就這麼算了？”

蒼陵道：“此事…...還請鶴羽仙尊恕我冒犯。”

陡然間，小黑從蒼陵袖中露出頭來，張口向鶴羽咬去，蒼陵一驚，伸出左手擋在鶴羽面前，小黑一口咬在了蒼陵手臂上，鶴羽怔道：“這是什麼？”

蒼陵趕緊把小黑塞回袖中，說道：“鶴羽仙尊莫怪，小黑是與我一起修行的黑蚺。”

鶴羽拉過蒼陵左手，看到兩個鮮紅的血印，問道：“痛嗎？”

便在這時，蒼陵那刻印發出亮光。他心下奇怪，前有小瑾碰到他左手，刻印跑了出來，怎麼讓鶴羽抓着，又跑出來了？

鶴羽凝神看了那刻印半晌，驚然道：“甯甯！”

從瑤池出來，鶴羽一轉身，已換好一身淨白的羽衣。一鳴拿來蒼陵更換的衣物，鶴羽神情嚴肅的拉她到一旁，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蒼陵換衣時，對小黑說道：“你怎麼連仙尊也敢咬？”

小黑泡了瑤池水，一身油黑發亮，在蒼陵面前遊動炫耀。蒼陵碰了碰他的頭道：“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不叫你出來，你便不能出來。”

換好衣物，蒼陵等到快睡着了，鶴羽與一鳴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