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光乍現,天蒙蒙亮起,秦祉抱着劍靠牆而坐,閉眼小憩,門外浮生已經将柏蕭鶴喚了出去:
“将軍,萬事俱備。”
“隻是......”
接來幾夜不曾休息好,柏蕭鶴氣壓極低,冷聲道:“有事便說。”
“守在昭川郡外的人報信說,看見城内疑似太守府兵出動了。”
“虞倉寅呢?”
“仍未見其人。”
柏蕭鶴朝屋内望了一眼,說:“晉赭王那邊八成有動作,隻是不知會有哪一方人來,先靜觀其變。”
“是。”
柏蕭鶴再度推門進屋時,恰好對上秦祉的視線,他挑眉:“醒了?”
“門一開一關,冷風這麼大,當然會醒。”秦祉說,“看樣子浮生回來了,這一戰可有多大勝算?”
“那要看殿下給的好處有多少了?”柏蕭鶴笑說,“放心,我還等着殿下為我解決白鹽一事,自然不會虧待殿下。”
“你自當全力,不然咱倆一起死在這無名無分的山上,算怎麼回事?”
“算殉情啊。”輕飄飄的一句。
“你我之前,談何情誼?”秦祉反問,“莫非柏将軍竟與燕安皇室一樣也是好男色的?”
“什麼?”柏蕭鶴一頓,随即失笑退了半步,“殿下,我曾聽過有關晉赭王好男色的傳聞,原以為是弄虛作假當不得真,如今看來竟是實情?”
秦祉往前上了一步,不料對方又是一退,她瞧着柏蕭鶴,半響忍不住笑出了聲,随即一把推開他,從他身側擦肩而過,大步離去。
隻留下一句“本王便是,你自當小心行事,畢竟浪昭之相貌,深得我心啊”回蕩在空中。
人是走了,可站在門外的浮生卻目睹了全部,他微微伸進半顆腦袋:“将軍,他這是什麼意思?”
柏蕭鶴掃他一眼:“滾。”
“得嘞。”一眨眼人便跑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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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山寨的那條路,被亂石擋住,足足累了一米高,看樣子是昨日臨時擺出來的,亂七八糟沒個章法。
躲在亂石之後的,是三四十個山寨的兄弟。
“殿下,這樣就可以了嗎?”齊龐緊張的手心冒汗,刀柄都快握不住了。
“我們地勢高,道路也窄,他們不會輕易強攻,石頭砸下去,摔下山也是會死人的。”秦祉說,“張陏一向不喜歡這種打法,他鐘愛兵不血刃。”
遠處馬蹄踏地的聲音響起,越來越近,如同戰場上的鼓點,沉沉擊中每個人的心。
“來了。”秦祉說。
齊龐呼吸驟然急促,自打做成了山匪,他便從未見過眼前這陣仗,幾十号人浩浩蕩蕩的從山下緩步而來,黑壓壓遮了一大片。
但恰好在射程範圍之外,停下了。
“晉赭王!”自有一人陣前喊話,“如今你孤身一人被困此山,我等奉命前來抓你,勸你即刻投降,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
“什……麼?”齊龐等人都愣了神,偶有幾聲低語,懷疑的視線也都同樣落在秦祉身上。
“殿下,有些不妙。”柏蕭鶴單膝跪地蹲在身側,小聲咬着耳朵,“身邊這些人要是臨時反水,我們就真的被動了。”
“張陏這個狗!”秦祉忍不住低罵一句,揚聲喊了回去,“即是針對本王,如何殘殺在山寨僥幸存活的百姓?”
熟悉的聲音從上面石陣傳來,張陏終于多了一分真切的笑意。
“不過一群山匪,死便死……啊!”這人沒說完,被從後方突然扔出來的一顆石子砸中了腦袋,止住了後面的話。
張陏冰冷的視線警告地看他一眼,而後朗聲道:“那是一個意外。”
“山寨中的各位,屬實是在下沒有管理好手下,他們尚不知情,才鬧出如此悲劇,我也十分痛心疾首。”說着他單隻手微微遮擋住面容,“若你們現在放棄抵抗,我張陏可保你們平安,且定會答應你們,替你的好兄弟們報仇,處置部下。”
“晉赭王是梌州的王,在西州地盤未免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了,何況她明知我們是為她而來,她可有半句和你們說起過?”
張陏,也一向擅長蠱惑人心。
山寨這些人的神色變了,有些人疑惑的偷偷打量那容貌出衆的男人,有些人憤憤不平的瞪着秦祉。
而擁有話語權的齊龐,則陷入了沉默。
若張陏所言有假,并非為晉赭王而來,他又怎會知道如今這小小一個山頭,竟藏匿着皇室宗親?
可若他所言句句屬實……
齊龐看向了秦祉和柏蕭鶴。
“我很早就想問了。”齊龐說,“他是誰?”
“他的身份,不是什麼你的屬下近衛,是不是?”
“齊龐,他是……”
“殿下,我該相信你嗎?”齊龐絕望地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哭,又似乎沒有。
“晉赭王,我隻想知道,到底如何才能帶着兄弟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