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信他。”柏蕭鶴說,“就算你不清楚張陏為人,他是阮義陣營的人,昨日那聳人的京觀,不是你親自指給我們看的嗎?”
見齊龐沒有反應,柏蕭鶴暗自伸出手指戳了戳秦祉:“殿下,你也說點什麼。”
“怎麼還全指望着我?”
秦祉沉下心,這才開口:“齊龐,我不清楚你了解多少張陏的事,但可以告訴你的是,孟先最恨阮義為人,而張陏身為其黨羽,同流合污無惡不作。”
“你若此刻輕信了張陏的小人之言,今後如何再見孟先?”
“何況昨夜,我們曾收到一隻大箭帶來的衣物,三兒當時也在場。”
赫然被點名,三兒一驚,急忙說:“是,我、我也看見了,是從山下射來的,一團帶血的衣物,隻是殿下他當時直接收了起來,說是張陏挑釁沒有什麼要緊的,我就沒跟大哥你說……”
“浮生。”柏蕭鶴吩咐道,“拿給齊龐看看。”
浮生從包裹中将那件帶血的衣服抖開,熟悉又陌生的款式在衆人眼前鋪平。
“這、這是?”三兒驚疑地看着這破舊的衣服,隻可惜誠如張陏所言,這種窮苦百姓穿的東西,都是大差不大,又怎麼可能一眼認出。
“什麼意思?”
秦祉一字一頓道: “下山之人中,是否有如此大的少年,跟着一起行動,且并未歸來。”
齊龐一瞬間失聲了。
他甚至不知該作何感想。
以前是作為旁觀者,看着一城又一城的百姓命喪黃泉,除了覺得恐懼害怕,過些日子,安穩下來便就都忘了,好似不去想就不會再面對這些一樣。
但如今這把懸在頭頂的刀,已經朝着自己的方向砍了下來,身邊兄弟一個接一個的死去,卻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他才...十二歲......”齊龐啞聲道。
“現在還不是感時花濺淚的時候。”柏蕭鶴将掉落的刀柄遞到他手中,并用力按了一下,“仇人就在眼前站着,怎麼做,全在你。”
“殺。”齊龐突然說。
身後幾十人同時做好了開戰的準備,手中的武器攥的更緊,面上視死如歸。
“殺,殺,殺!”
一聲怒吼響徹天際,林中偶有幾隻鳥被驚的展翅高飛。
張陏聽見這聲,微微搖頭歎道:“果然。”
“晉赭王,何必如此想不開呢?”他左手微微擡起,半空之中給出命令,“放箭。”
“趁他們埋頭躲避的功夫,強攻破了這個石牆。”
“上--!”張陏手下舉弓射箭,從空中形成了一片箭雨,接踵而至。
柏蕭鶴見狀放聲喊道:“找掩體!”
沒了平日裡虛情假意的挑撥撩人,聲音幹淨通透、氣勢逼人,反而顯出幾分少年将軍的意氣風發來。
山寨的人東躲西藏,紛紛尋找掩體,石堆、樹幹,或是幹脆用武器擋,但奈何從不參與這種實戰,仍然有人受了傷,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
“不行,他們毫無招架之力。”秦祉露頭強行射出一隻羽箭,而後又被逼了回去,“對方有備而來,箭沒完沒了的射,再過一會兒怕是直接沖到眼前來了!”
“你的人什麼時候到?”
“不急,讓他們把箭耗空。”柏蕭鶴随意撿起一塊石頭,朝上空一抛。
下一秒,“啪”,石頭竟然被直接擊碎,箭矢狠狠釘穿樹幹,可見此人力道之猛。
“霍,好箭法。”秦祉和柏蕭鶴兩人同時感歎出聲,引得浮生在旁邊詫異回頭,“你們不要把默契用在這種地方啊!”
“将軍,差不多是時候了!”
柏蕭鶴點頭:“開始吧。”
話音剛落,一股黑色濃煙從山中滾滾而上,直沖雲天。
張陏動作一頓,突然厲聲道:“所有人停手!”
“張陏先生?”
“中計了。”張陏臉色陰沉下來,盯着不遠處的狼煙,“晉赭王還有後手。”
他手勒缰繩,朝後方看去,倏而冷笑出聲,故意耗費他們的箭矢,再派人以後翼包抄,是他漏算了。
隻是......
張陏眯起眸子,察覺到一絲不對:“這些人,不像晉赭王的人。”
“張陏。”石陣後,那小親王緩緩起身,如此混戰也不曾有何狼狽,她看似十分好心,說,“現在換你來抉擇了。”
“是束手就擒,還是無謂反抗?”
而在她身旁并肩站立,郎豔獨絕,世無其二的人……
張陏瞳孔微動。
竟是蘭幹常勝将軍,柏蕭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