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興,花中郎将。”秦祉抱臂而立,見人來颔首笑道。
花穎慈目光動了動:“就殿下一人?”
浪昭說她今日八成夜半不睡在街上遊走……
秦祉腦海中閃過剛從花穎慈口中隐約聽見的對話,淡然笑着反問:“不然呢,你還想看見誰?”
“夜黑風高,殿下還是自個留意着吧。”花穎慈避而不答,慢條斯理道,“别跟之前一樣,被一群人追的渾身是傷。”
這話意有所指,秦祉全當聽不懂,隻說:“花中郎将多慮,本王如何會在蘭幹出事?”
“五大營将軍皆在,本王自當安然無恙。”
“但願。”花穎慈尾音延長,語氣帶笑,說完揚起下巴,示意返程。
侍衛得令,便要動身,誰知安瑾突然掙紮喊話。
“不!”
“我不想...我不想回去...”安瑾微微搖頭,目光閃爍不安,她企圖尋找一絲庇佑,可偏偏這周圍皆是荀谌的人。
她不敢想此番回府會是什麼景象,或許她若不賭一把,今生都未必能逃離這裡,她呼吸急促,咬緊牙關,突然猛地掙脫兩側士兵,直接撲跪在秦祉面前。
“殿下、殿下!”安瑾雙眼泛紅,仰頭看她,“求您救救我……”
倉皇的動作讓秦祉下意識敏銳地後退半步,旋即皺起了眉。
可花穎慈這人本就無情,眼下更是已然失了耐心,他翻身下馬,一隻手強勢地攙着安瑾起了身,聲音冷冽低沉,沒了往日那蠱惑的音調:“起來。”
“直接将人壓到荀谌面前。”花穎慈吩咐道,“少聽她胡言亂語。”
“是。”
安瑾來不及多說任何一字,便被強行帶走了,任憑如何掙紮,皆是無用。
花穎慈并未動身,反而面向秦祉:“殿下,你就沒有什麼想問的?”
“我問什麼?”秦祉勾唇,“我若問,你便說麼?”
花穎慈輕輕擡手,比了個“請”的手勢,二人朝着柏蕭鶴府邸走去:“這人是荀谌的妾室。”
“當年浪昭與滄州的劭關之戰結束後,兩方談判時對方送來的,這原本是給柏浪昭的。”
花穎慈垂眸忽而一笑:“但他不要。”
“他這人一心隻顧着戰,比起女人,兵馬城池更得他意,可偏偏劭關安氏曾在阮義入主都邑時,跟着響應過,于是這人啊,為了避開阮義麾下的名聲便将女兒送了過來。”
“賣女求榮。”秦祉瞥他一眼,“我明白你想說什麼。”
花穎慈向前行了兩步,說:“和殿下講話果然輕快,那我先行告退,你自己回府吧。”
他颔首,上馬離去。
靜谧之間唯有馬蹄聲漸行漸遠。
這是提醒,也是警告。
那名為安瑾的女子,是嫁接氾州蘭幹與滄州劭關的橋梁,因而即便并非出自她本意,她也半點若不開身,早已身不由己。
既是當年意圖送給柏蕭鶴的人,如今卻成了荀谌的妾室,雖不知他對這女子态度究竟如何,但看如今多人把守,甚至出動了中郎将帶兵捉人的架勢,定然是重視的。
因此花穎慈是在提醒她,不要試圖挽救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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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府。
書房内燭火通明,文官正坐其間,與主位上的人秉燭夜談,荀谌面色冷凝,淡漠地聽着堂下對話,端起茶盞微抿一口。
“好了,我大抵明白你們的意思了,今夜時辰不早,都散了吧。”
衆人隻得起身告退,剛出了門,就看見一行府兵壓着人進了院落。
剛有文官想開口,便被身旁的人拉了下袖子,低聲道:“少說兩句,蘭幹相近幾日因為晉赭王夠心煩了,你别上趕着給人添堵。”
“快走吧。”幾人緊趕慢趕着,搶在士兵進屋前離了院子。
“蘭幹相。”府兵行禮道,“人帶回來了。”
安瑾在踏入荀府的一刻起,就已經渾身止不住的抖,尤其是這書房,仿佛當年第一次被送入此地那般可怖。
荀谌暗紋金絲玄色窄袍,披風銀線勾勒,星鬥鑲嵌玉珠,腰間玉組佩精緻複雜,單是遠遠站着,就滿是盛氣淩人、高不可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