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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當知道。”秦祉發絲微微滴着水,卷着搭在肩頭,“所以才放了那些人一條命,用來抵讨阮的物資。”
秦祉身後,葛向北用布帛輕輕擦拭着她的發絲,聞言無奈歎道:“這事先别管了,後面我讓人收尾,至于你,跟蘭幹的人怎麼走的那樣近?”
“他們沒看出來你的身份吧?”
秦祉捏起一縷發絲,随口道:“應該吧,這倒也未必那麼重要。”
她撐着木案起了身,走了兩步才回頭,居高臨下地笑了笑:“說出去,又有誰敢質疑本王呢?”
“你這孩子,頭發擦幹了再到處走,免得日後頭痛。”葛向北說,“身份自然不那麼重要,但也得等阮義死後,蘭幹敢同你聯盟,就說明這荀谌有打算摻和争權,這事若是被他們抓住大做文章,也終歸有些麻煩。”
“知道啦。”秦祉接過布帛,嘟囔着“怎麼許久未見竟比之前還要啰嗦了……”
“對了,楚湛說等你到了之後要設宴,算為聯盟開個好局,設宴之後便是讨阮各方如何出兵的事了,我估摸着也就這兩天。”
“這事好辦。”葛向北平靜道,“你這把火放了之後,談判要有趣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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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端壽王府設宴招待各諸侯士族,所擺筵席之大,殿内左右案幾一路延伸,前後兩排錯落而置。
所到之人除去楚湛之外,竟都是在兌憂書齋内見過的熟面孔,秦祉剛一邁入門檻,數道視線無一不落到她身上,與昨日不同的是,這些人經過今兒的打扮,倒是更像個人了。
交易尚在,既未牽扯進楚湛,又能賣晉赭王個人情,讨阮功德冊上再填上一筆自己的名,他們無不竊喜着這一舉多得好處,見了秦祉的目光掃來,更有昂首起身客氣幾句的意思。
“晉赭王殿下……”這人剛一上前,冷不丁地和秦祉身後的人一個對視,腳步頓時就邁不動了,昨日劍刃抵喉的威脅驚恐之感止不住地冒了出來,他張了張嘴,再沒說話。
秦祉側首看去,隻見柏蕭鶴嘴角譏诮一勾:“怕什麼?”
秦祉伸手示意:“忘記介紹了,這位,蘭幹常勝将軍,柏蕭鶴。”
“原來是柏将軍......”那人嘴一咧,表情要笑不笑地,“在下久仰将軍大名,今兒幸得一見是在下的榮幸。”
“你看那邊,那家夥怎麼跟晉赭王像是認識一樣?”
“你沒聽說嗎,昨個兌憂書齋走水,他們一群人都趕到一起,險些讓火燒個正着呢。”
“平白無故地怎會起火?”
“賢兄這就有所不知了,說是那油燈倒了燒起來的,但是你仔細想想,油燈怎會燃起那麼大的火勢?”這人壓低聲音悄聲說,“據說是人為用火油引的,隻是因為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可這事殿下派人去查了,不也說隻是意外嗎?你這都聽誰說的......”
“意外?”那人嗤笑一聲,“範、孫兩家小公子,加上兌憂書齋的那些人,可沒活着從那裡出來,不說是意外如何給他們兩家交代?”
“找兇手嗎?若是尋常之人也就罷了,那萬一,是那位呢?”
那人随着他的視線一看,目光所及之處,正是同楚湛裝模做樣、客氣寒暄的晉赭王殿下。
這人心下一驚:“你的意思是......是那個晉赭王?”
“哎!”他連忙扯了一下對方袖子,“這話聽聽也就罷了,可别真到處去說,别說可能不是,就算是,你不想活命了?”
“多謝賢兄提醒。”這人心有餘悸地噤了聲,半響又忍不住道,“隻是那範、孫兩家未必咽得下這口氣啊。”
“或許吧,但又能如何呢,到底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在場淩駕于他們之上的不再少數,恐怕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陸陸續續地人到齊,人群之中,那陸氏二公子陸綏帶着人緩緩落座于秦祉對側,眼睑一擡,與之對視,半響低笑一聲,将視線移了開。
“陸氏長公子沒來。”秦祉輕聲道。
“他雖然沒到,但是有人卻已經等不及了。”柏蕭鶴微微偏頭,朝着門外那匆匆趕來的身影看去。
他語調閑散,懶懶道:“殿下,這筵席大概是吃不安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