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陷入了死一般的靜寂。
秦祉僅僅餘光掃到陸衎,便覺得無法直視,這人骨子裡透着一股士族長公子的傲氣,言行舉止間并非熱于玩笑之人。
這人氣性大不大啊……
秦祉輕啧一聲:“解祈安你丫喝多了吧你,怎麼胡言亂語的。”
柏蕭鶴笑容倒是轉瞬即逝,隻是洩露點點氣音被秦祉精準捕捉到了。
“别樂了,這也是你惹出來的,你倒是說點什麼。”秦祉深吸一口氣,咬牙道。
柏蕭鶴放下茶壺,颔首道:“元壽的意思是,誤以為陸氏也同他人一樣,前來賄賂送禮的。”
“是嗎。”陸衎面無表情,“在下想說的都已經說完了,殿下,我在軍營等各位。”
他兩隻手推着車輪,面上不顯情緒,但背影卻略顯慌亂,四輪車悠悠沖了出去。
半盞茶後,谒舍發出了一陣忍俊不禁的笑聲。
秦祉笑着偏過頭:“得了,人都走了,有什麼直說就是。”
解祈安:“當真沒關系?”
“沒完了?”柏蕭鶴眯起眸。
解祈安當即緩了過來,放松笑道:“這不是也算為蘭幹思慮嘛,萬一殿下真是色令智昏、貪圖享樂之人,蘭幹這些兵力也沒必要跟着一起耗着啊。”
秦祉抱臂瞧着他:“你是以為本王近日跟着飲酒作樂,怕是覺得我與那些人一丘之貉吧?”
解祈安沒說話,保持微笑。
秦祉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并不做解釋,起身道:“軍營請吧。”
----
“若是出兵,你可有意願?”
柏蕭鶴懶散地跟在後面,聞言掀起眼皮:“殿下的意思是?”
秦祉低聲道:“徽康那端已經起兵,阮義是重心放在那邊,北面或許是交戰主戰場,南下右翼有天桂山,天然屏障在此,阮義未必會過多重視。”
“我的意思,或可直接混入殺進都邑城内,直取阮義首級,不等他們攻破城池,你覺得如何?”
“想法夠大膽。”柏蕭鶴勾唇,漆黑的瞳孔中帶了點野性,本就出色的五官平添一份邪氣,“謀略呢,殿下?”
“總不能是你随口一說吧。”
秦祉思忖兩秒,說:“都邑城有内應。”
柏蕭鶴呼吸一慢,隻見對方挑眉歡快,氣定神閑道:“本王親臨,豈會打毫無準備之仗呀?”
端壽北門外,各諸侯軍營皆駐紮于此地,無數營帳外士兵走動巡邏,安嶼承躲在人群之後,不易察覺的晃入楚湛營内:“殿下,您确定不派郇稻去前線嗎,若是晉赭王他們那邊真成了,功勳哪裡還輪得到我們?”
營帳之内,楚湛連視線都不曾給予他,一心低眸看着木案上的輿圖,說:“也不曾聽聞安太守的意思,你可要親自上陣?”
“什麼?”安嶼承一愣,“在下還是......”
“早聽說安太守險些誤入歧途,如今有證明自己的機會,何不踴躍一試,總歸即便上了前線,手下那麼多士兵,也不會真的丢了性命。”楚湛柔和笑道,“若是立下功勞,安太守未來的路可真是如履平地啊。”
“話是這麼說的,可是......”安嶼承還想着辯解幾句,不料楚湛卻直接打斷了他,說,“差不多是時候了,晉赭王應該已經到了,我們一同前去吧,安太守。”
楚湛眸光中盡是冷漠,安嶼承這個蠢貨的意思再直白不過,他怕蘭幹像當年一般對劭關出手,自己的太守之位搖搖欲墜,又不願真心投誠,便意圖尋覓靠山,可偏偏他找上自己的原因,并非别的,而是自以為他好拿捏哄騙而已。
楚湛餘光掃到此人,心裡緩緩落下了一步棋子。
“今日齊聚校場,需擇出前鋒,即刻出兵,不知諸位有何高見?”司昀站在高台之上,揚聲喊道。
“高見談不上,隻是善戰的将領迄今無人站出來,也不能指望我們這群人去領兵吧?”
“就是,再者說了,我們本就無多少資源,哪還有能力擔當前鋒呢?”
司昀眼尾上挑,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說:“是嗎?可是我倒是從各位手上分别額外收到過不少軍備糧草啊。”
這話一出,衆人皆面色一變,象征性答應給晉赭王的東西都已經交出去了,什麼叫額外收到的?
司昀下巴一仰,順着他視線回頭,大批辎重從面前緩緩駛過,頗有些耀武揚威的意思。
“這是誰私下裡給的?”
“你們居然還叛變?”
“不可能啊,這誰能沒腦子,給那麼多出去,這不是瘋了嗎?”
當然不可能了。
司昀心道:那都是你祖宗我偷來的。
他清了清嗓,繼續道:“晉赭王殿下都将各位一一記錄在冊,一旦讨阮成功,功勞少不了在座各位,還想給的現在還來得及啊!”
“到底誰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