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瑾,殺了他。”阮義說。
秦祉心下一凜,屠玉追過來了!
這丫怎麼穿那麼重還跑那麼快!
龍騰戰戟從頭上掀起一股迫人的威力時,秦祉滿心隻後悔剛剛路過沒有順個大刀什麼的,好歹還能對上一對,這環首刀跟人家的戰戟,和步兵對上重騎有什麼區别啊!
秦祉就地一滾,身後戰戟沉重落地,力道之大讓整個地面跟着一震。
這還是人嗎……
而且,柏浪昭究竟是把誰給引出府了啊!!
秦祉咬牙提刀沖了上去,一腳踏在了戰戟上,屠玉雙手一轉,掙脫開來,旋即手腕再度轉向,戰戟橫向掃過,秦祉順勢往後退了好幾步,朝着阮義殺來。
阮義被纏上身,無奈隻得加入亂戰:“你又是何必,一人尚且不敵,非要兩個連着打。”
戰戟橫向一掃,劍身跟着攔住了環首刀的去路,秦祉便生生扛下了這一擊,劇痛從背部蔓延,她強忍着抽身躲開,而後吐出一口鮮血。
秦祉面色發白,五髒六腑好似都在灼燒,火辣辣地觸覺席卷全身,她以刀抵住地面,強撐着站起身。
阮義近在咫尺,今夜不殺,以後便再無機會!
秦祉呼吸變的沉重,再度握緊了刀柄。
“五年前,世子繼承大典時,我們見過。”阮義慢條斯理道,“當時就覺得稀奇,這小世子怎麼偏偏這個時候出現,我剛解決完秦家,又蹦出來個什麼親王,偏偏那一夜秦家上下搜查,都不曾見過秦家的那位女公子。”
“好像叫什麼……”阮義思考着,“秦祉?”
“有人跟我說,疑心那位小世子楚霁,和秦家的女公子秦祉,或可為同一人。”阮義笑了笑,繼續說,“我百思不得其解,一男一女,如何是一人,而此人究竟哪一種身份才是真。”
“想不明白,也無意去查,因為無論如何,對我都構不成威脅。”他微微歪頭看去,“隻是不曾想你竟敢隻身一人,夜闖相國府。”
“我現在倒是有些好奇了,能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嗎?”
秦祉内心反而平靜了下來,她輕聲說:“不重要。”
“都不重要。”
因為無論是楚珩,還是秦家上下百十号人命,皆喪于阮義之手。
下一刻,秦祉赫然沖出,三道身影混亂交織,來勢洶洶、如疾風驟雨,戰戟刺傷秦祉的同時,那柄環首刀也劃過了阮義的身軀,她果斷忍着痛擋開屠玉攻勢,銀光舞動,劍步生花,迎着劍端惡狠狠地将刀再度送入阮義胸膛。
“呃——”
阮義臉上愕然失色,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向那把刀。
怎麼……會?
“阮相!”屠玉當即橫甩戰戟,将人直接擊出幾米遠,重重撞到矮牆上,秦祉沒忍住又是嗆咳出一口血來,渾身像散了架般,止不住的抖。
隻可惜晚了。
“哈哈哈......”秦祉忍不住笑出了聲,血順着嘴角彌漫,沾染到面龐,朦胧之間,她斜眼瞧着阮義笑着,倒抽了兩口涼氣,右手撐着,顫顫巍巍地起了身,還不忘撿起環首刀。
“三招,殺我?”
秦祉恣意而瘋狂地笑着,而後一斂,吐了血沫,輕聲說:“做夢。”
“你真是在找死。”屠玉回頭的一瞬,眸光中迸發出的殺意比任何時候都要濃烈,普天之下,從未有人敢如此戲弄他,也從未有人能在他的攻勢下,不但僥幸苟活,還搏殺取走了他人性命。
秦祉眼前陣陣發黑,她手腕一轉,握緊環首刀,說:“阮義已死,都邑群龍無首馬上就會淪陷,你若此時還欲替他做事,無異于自尋死路。”
“屠玉,憑你的身手能力,大可闖出自己的一番作為,何必久居于人下?”她語速飛快,腦海盡可能尋着說詞,企圖勸服面前的人。
見對方沒有下一步的動作,秦祉連忙繼續道:“本王是梌州晉赭王,咳咳......”
她又偏頭咳出點血:“若你今夜離開此地,本王給你符碟,你可以此為憑證,前往梌州,本王許你......噗!”
“你看起來甚至不需要我動手,就已經不行了。”屠玉緩緩蹲下身,“我要如何信你?”
秦祉警惕地看着他,從衣襟中扔過去一塊符碟,上面刻“朔昭閣”三個大字。
“都邑城外,不僅僅隻有司缇。”秦祉氣息逐漸微弱,她咬牙撐着,“天下群雄共讨之,你與阮義站在一處,待到城破,必死無疑,但若換隊,便是不世之功,受百姓仰慕。”
屠玉單手拎起符碟,借着月色打量着,而後提戰戟起身,居高臨下道:“說的不無道理。”
“殿下還同往日一樣,憑一張嘴就能操控人心。”屠玉短促地笑了一下,“隻可惜,黨同伐異,今日你有需求,便允我官職地位。”
“明日你手下擁人無數時,我就成了背棄舊主的危險人物了。”
龍騰戰戟緩緩舉起,銀光一閃,隻聽遠方破空一道聲音劈來:“屠孟瑾,住手!”
趁着屠玉注意力移走的瞬間,秦祉暴起發力,将刀沒入屠玉腹部。
“你……”屠玉震驚。
秦祉勉強笑了一下,解釋說:“讓你住手,又沒說我嘛。”
“啊……”來人怔愣了一瞬,秦祉失了力道,偏頭看去,也跟着呆住了,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隻覺得渾身冰冷刺骨,仿佛一場夢境。
那個人。
是他。
是那個白日在書肆中有過一面之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