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白閉上眼,千年光陰在眼前流動,從一開始那條什麼都不知道的小白鲟,一步步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記得祭孔樂舞在空中悠悠飄揚,飛越千萬屋檐,落到江裡,喚醒了無數生物的靈智。也記得有兩個玉樹臨風的男人隔着水面對她打招呼,那是他們初識的開端。
所有過往的事件變得那麼清晰,一點一滴都是難割舍的回憶。
荀白很慶幸自己開了化,遇到了紀有堂和宋與觀,遇到了所有好友。
讓她在沉睡之際,除了不知蹤迹的後輩,還有更多的挂念。
宋與觀等人和兩位水鬼告别,又乘着紀有堂的珠子回了岸邊。
紀有堂先訂了回H市的票,扭頭看見宋與觀還在沉思。
“這麼不舍?”
“我在回味那幅壁畫。”
那幅壁畫畫有山水樓閣,畫有荀白的朋友,密密麻麻的小字記載着荀白印象深刻的經曆。
那是荀白親手畫的,她自己的一生。
紀有堂“喔”了一聲,攔車去了一家附近的酒店。“以後你也給我畫?”
宋與觀不想聽這話,幹脆不回答,低頭擺弄手機。
十月二号的殷浙照例打卡宋與觀微博主頁,發現新偶像的關注列表有了變化。
從“3”變成了“4”。
殷浙懷着好奇心點進去,發現新偶像關注了一個叫“舊客”的人。
那人主頁什麼也沒有,關注也寥寥無幾,大都是沒什麼名氣的人。個簽隻有一句話——“祝你前途坦蕩”。
但偏偏這個人能和新偶像互關,殷浙有點羨慕嫉妒。
回了H市的宋與觀本想直接回家裡趴着,結果腦中蹦出了一個地名,他轉念一想,對紀有堂發出了邀請:“賞個臉,陪我去一趟福利院?”
紀有堂訝于宋與觀的主動邀請,本想繼續逗兩句小蛇,但還是什麼都沒說,欣然答應。
白色的比亞迪在宋與觀的指揮下兜兜轉轉,來到一家福利院前。
“風橋福利院”五個字挂在大門上,一看就是宋與觀自己的墨筆。
“你開的?”紀有堂問。
宋與觀先看了看近處停的車,又對着門内盯了幾秒,很輕地皺眉,才回答紀有堂。
“不是,兩位朋友的,我是常客而已。”
不等紀有堂回答,宋與觀指了指斜對面的一家店:“我想吃那家的冰粉。”
人有點多。
紀有堂心下了然,應了聲就往那邊走。
宋與觀看着紀有堂走過去,轉身進了福利院。
福利院裡。
胡善正抱着一個小女孩和一個男人交涉。小女孩紮羊角辮,緊緊抱着胡善的脖子,不去看男人一眼。
“她不願意。”胡善語氣堅定,不管那個笑得和善的男人如何說。
“我家條件大家有目共睹,不會虧待孩子的,一定不會讓她受罪。”男人表現懇切。
胡善剛想說話,小女孩擡起頭,将頭一轉,望向走來的青年,跳下地就沖宋與觀跑去。
“宋哥哥!”小女孩脆生生的聲音把兩個交談的男人注意力吸引過去。
“早啊諾諾。”宋與觀蹲下,小女孩也順勢撲進青年懷裡,“這麼歡迎我?”
“院長早啊,今天熱鬧。”宋與觀揉揉諾諾腦袋,牽着小女孩走向兩人。
胡善和宋與觀打了招呼,将男人介紹了一下。
“王雲,王家的大兒子,想領養諾諾。”
有了宋哥哥撐腰的諾諾大聲說出“我不想”三個字。
“想養諾諾?”宋與觀摸了一把往自己身後躲的小姑娘,“王先生,我提個醒,她六歲多了,不一定養得熟。”
諾諾皺起一張小臉,生怕宋與觀把她推開。
“她讨厭煙味。”宋與觀繼續說。
“什麼意思,你也想養她?”王雲皺眉,“你是?”
“宋與觀,不值一提。”宋與觀點了下頭,算是問候。
胡善很緊張地看着宋與觀。
王雲不屑地笑了一聲:“那個小明星麼,現在看來也不怎麼樣啊。我希望你将這個女孩讓給我。”
“她不是商品。”宋與觀對說自己的垃圾話過耳雲煙,彎腰抱起諾諾,“飛鷗尚知人心而不下,更何況人?”
紀有堂拎着冰粉進來時恰好聽到這句,看都不看些許氣急敗壞的王雲,把三份冰粉遞給宋與觀,轉身又走了。
宋與觀:?
諾諾探頭:“宋哥哥,這個是外賣員嗎,他好漂亮啊!”
宋與觀:……
确實像外賣小哥。
他低頭把冰粉塞到諾諾手裡:“他不是。你先去吃吧,和其他小朋友分,三份夠了吧?”
諾諾扁扁嘴:“少了……”但還是乖乖轉身回房内,把朋友們叫了出來。
福利院一共十三個孩子,一個個喜氣洋洋大聲和宋與觀打招呼,看到桌上冰粉時又一齊擠出來大喊“謝謝宋哥哥”。
王雲很是訝異,但又覺得拉不下面子,丢下一句“那看來是我無福消受了”就走。
恰好在門口和剛剛送東西的青年碰上。
紮馬尾的青年拎着兩盒外賣,沖王雲笑笑。
王雲看都不看,覺得晦氣。
“和你打招呼呢,沒看到嗎。”青年語氣很淡,在王雲聽來卻相當刺耳。
他正打算回頭罵兩聲,那青年卻像知道他想說什麼,道:“别在小孩面前罵,難看。我就是提醒一句,你說話前管管你們那堆勾當。”
“别把心眼打到小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