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

叩叩叩——

第二次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江逸年的話，這回進來的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胸口的名牌上寫着醫生的名字——白念，個子很高，戴着口罩，露出來的眉眼能看出來長得還不錯。

“沈筠……”年輕的白醫生拿着電子病曆本過來查房，剛叫了聲沈筠的名字，發現他的過往病例記錄是幾條亂碼，剛要擡頭問什麼情況，餘光瞥見了不屬于這個病房但是明顯把這當自己地盤的江逸年。

“你是隔壁病房的江逸年？”白醫生問。

“是的醫生。”一直癱在沙發的江逸年終于舍得坐直身子。

“沒事别亂串房，小心病毒交叉感染。”白醫生瞥了江逸年一眼，接着收回目光繼續問沈筠，“沈筠，我需要知道你的身體狀況，但我這裡查不到你的病例記錄。”

江逸年隻應了聲好，并沒有馬上要走的意思，撐着下巴繼續坐在沙發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個白醫生對着沈筠比對他要溫柔一些……

而沈筠的重點在白醫生說的話上面：病例記錄？查得到那才叫奇了怪了。

從前沈筠在月神星的時候體質弱歸弱，但由于月神新的水土和他契合，大部分的生病基本休息休息就能緩解，隻有偶爾病得比較嚴重才會去醫院就診，月神星發生災難以後，所有關于這顆星球的信息不是變成亂碼就是完全消失不見，到了洛斯星之後，沈筠根本就不敢去醫院，生怕自己的身份信息是黑戶的情況被發現，不舒服也就是去唐迩的藥店配點強效藥，關于病例記錄，要是一條條清晰可見，那才真有問題。

不過這應該也是醫生沒有貿然開什麼藥水讓沈筠注射的原因，畢竟不知道病人的體質，不能随意開藥。

沈筠想了想沒找到合适的理由，江逸年先他一步開口了：“那個，醫生啊，沈筠剛剛才辦了移民，所辦地的系統出了故障，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問題？”

“是這樣嗎？”

白醫生疑惑看了看江逸年，又看了看沈筠，後者見狀點了點頭。

“其實沒什麼大病，就是體質弱，容易水土不服，所以不輕易出遠門。”沈筠說。

“不輕易出遠門，一出就去了那麼偏遠還是荒廢了的星球，挺厲害啊。”

白醫生這話的後面四個字，沈筠聽出了不算善意的調侃，于是他擡眼，看着白醫生，學着他用同樣的語氣也說了一遍：“挺厲害啊。”

……

白醫生一走，江逸年就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沈筠身邊，倒了杯水給他：“說了這麼久的話，不累？”

沈筠接過來喝了一口後放下，看着江逸年點了點頭：“是有點。”

“那你繼續躺一會兒。”

江逸年把沈筠扶上床，才剛直起身子，就被沈筠抓住了手臂：“你要走了？”

“不走，坦白才剛起了個頭，還有很多沒有說呢。”江逸年把沈筠抓着他手臂的手抓下來放進被子裡。

“好。”

江逸年幫沈筠把被子掖到肩頭，然後直接順勢坐在了他病床床側：“你剛才好好的怎麼用那個語氣跟醫生說話？”

沈筠向來是冷靜自持的性子，說話永遠是一條水平線，偶爾才會有波瀾，且引起波瀾的，大部分都是江逸年，對于陌生人像這樣突然張口就怼人，倒還是頭一遭。

沈筠：“他很奇怪。”

江逸年：“哦？”

具體哪裡奇怪沈筠說不出來，江逸年跟他說話也有過這樣的語氣，譬如在比特星上，江逸年說了“就你去了星球表面，很不一樣呢”，當時沈筠也聽了不舒服，但當時是猜到了江逸年在懷疑他身份，結合場景事件還算合理，和這次這個白醫生的性質很不一樣。

見沈筠不說話，江逸年也沒有繼續問下去，隻說：“行了，别想那麼多，這裡不是比特星也不是月神星，你需要多休息。”

“那……”

“那什麼？”

沈筠想說，那麼你能不能一直在這裡，轉念一想剛才江逸年已經答應過他了坦白沒結束不會走，再說一遍多此一舉反而讓人覺得矯情，話到嘴邊隻說了個沒事。

頭在這時候又開始眩暈，其實剛才沈筠也一直是輕微暈乎的狀态，隻不過不太影響他說話和思考，不像現在，鋪天蓋地的眩暈讓沈筠感覺整個房間乃至面前的江逸年都在天旋地轉。

沈筠隻能閉上眼睛，蓋在被子底下的雙手抓住自己身側的衣服，這個醫院配置的病号服很薄，像是攥着薄薄的紙張，一撕就能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