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之。” 葉軒清醒過來，施法為顧陌止血，顧陌傷了心脈，氣血更虛，顫着擡手撫上葉軒緊皺的眉宇問他：“你是誰？”

隻是一瞬間的轉變，葉軒愣住，又一雷響，天地煞氣橫飛，顧陌望着周遭，葉軒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它們，隻一心看着懷裡的顧陌，眼神比以往更加溫柔，亦是更加深情。

笑道：“别怕，你的阿軒很快就回來了。”

顧陌望着他，陌生又熟悉，隻是此刻陌生更多些，顧陌昏昏沉沉暈在葉軒懷裡。

煞氣向他們沖來，葉軒沉了臉，說了句： “蝼蟻。”

葉軒嗓音極低，緊皺的眉眼看着眼前羸弱的顧陌，隻是一個擡眼便催動了身側的破塵。

破塵拔地而起，隻是一瞬便又插回了鞘中，周圍的煞氣消散，沒留下一絲痕迹。

天雷沉寂下去，天道的氣息消失，緊接着漫天的大雨擊打着地面拍起一朵朵水花，葉軒撐起結界将沐風一起護好。

神帝揮袖，帶着冷亓一塊兒消失在天上。

葉軒将顧陌小心的護在懷裡，沒讓他淋到一滴水，擡手一揮間，顧陌髒污衣袍瞬間變回最初潔白如新的模樣。

“我才不在多久，你就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葉軒責怪的語氣确是藏不住的擔心和寵溺，人界的顧陌太弱了，加之剛才天道的暗氣催着顧陌體内的毒，此時五髒六腑都被毒浸染着，毒入骨髓，全靠着葉軒的法力吊着一口氣。

等厲淵不緊不慢的趕到時，法力時隐時現的葉軒正在施法替顧陌驅毒療傷。

“好歹也是天道都忌憚的魔頭，怎麼弄成了這副落魄模樣。”

趁着葉軒隻是短暫覺醒，厲淵立刻施法控住葉軒體内正奮力壓制着的魔氣，即便如此葉軒還是沒收回自己的法力，繼續給顧陌治療。

雖然他幾年前現身叮囑過葉老侯爺，可該來的終歸還是沒能逃掉。葉軒現在是凡人之軀，過早覺醒，還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力量和心智，一旦出現意外，失去神志是小，重要的是随時都有可能爆體而亡，魂飛魄散。

“有勞你還親自跑一趟。”葉軒苦笑，卻始終沒看厲淵一眼，隻是娓娓道謝。

“你本可以不出現。” 控制住葉軒的力量後，厲淵收回了法力，揮手間天空轉眼放晴。

‘究竟是多大的羁絆才會讓你一再毫無顧慮的覺醒。’他看着葉軒和顧陌，忽然笑了，他又有什麼資格說葉軒呢，自己不也是一樣的。

想到鳳堯當時頭也不回，眉也沒皺的冷漠和決絕，厲淵隻覺心中隐隐作痛。

“比起自己消失，我更怕失去他。”

葉軒笑笑，臉色有些慘白，他此時因體内力量太過強大以他凡人之軀根本沒法承受而至内息混亂，不比顧陌好到哪裡，厲淵用法力護着他，慢慢替他封印體内力量。

“再撐下去，你會死。”

“我現在凡人之身救不了他。”

葉軒再次運氣想要給顧陌灌點法力，厲淵眉頭微皺，冷眼看了看顧陌，揮手打斷了葉軒施法，用自己的法力灌輸進顧陌的身體。

“你現在這點法力，逞什麼英雄。”

他本就是個冷情之人，也從未有人善待過他半分，這天下除了鳳堯，他對任何人都生不起一絲絲的感情，卻偏偏對着葉軒的這股子執着勁生出了那麼一抹善意。

“幫我，你不怕我哪一天真的會殺了他嗎。”

葉軒問，他和鳳堯的帳前後算起來，讓他不計前嫌還真是不可能。

“在那之前我會先殺了你。”

厲淵面目清冷，沒有任何的猶疑，隻要他在，便沒人可以動鳳堯，即便他灰飛煙滅鳳堯也會被他護得完好無缺。

其實仔細想想，他和葉軒是一樣的人吧，隻是唯一的不同是，葉軒他有顧陌，而他厲淵，隻是在自欺欺人的活着罷了。

“我們這位天地至尊，他能殺你一次，也能殺你第二次。”

和厲淵不一樣，葉軒見過鳳堯所有的冷漠和無情，他可從來不是一個會手下留情的神。

可偏偏有這麼一個傻子，隻記得年少時給他光明的少帝鳳堯，搭進去了自己的一輩子，青龍的一輩子，可是夠這天地輪轉好幾個輪回了。

“我既然能救你，也能毫不費力的殺了你。”

厲淵說得波瀾不驚，内心卻在嘲笑自己。在那個高高在上的人面前，他還真是半點自信也沒有，隻能在葉軒這裡硬氣這麼一下。

葉軒隻是笑笑，他确實相信厲淵有這個實力，隻是，那也是以前的厲淵了，現在的厲淵，似乎隻忠于救人。

顧陌臉上有了血色，厲淵收回法力，看着顧陌呼吸勻淨，葉軒這才放心，擡頭看向厲淵。

“謝謝。”

他和厲淵談不上有交情，要真算起來，可能仇人的身份更說得過去，但即便如此也足夠他說一聲感謝。

“不必。”

厲淵自是不把這句謝放在眼裡的，隻當自己是多管閑事罷了。

“我該走了。”

葉軒低頭看着顧陌，眼中有不舍，亦有無奈。

“不等他醒嗎？”

厲淵并不是好管閑事的人，隻是他不喜歡遺憾。

“這樣就夠了，看到他無恙就好。”

葉軒眉眼溫柔，自他殒命，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好好抱過顧陌了。

顧陌依舊是那個顧陌，他也是葉軒，但不是凡塵顧陌的葉軒，他終歸是要走的。

“…………”

厲淵不再答話，他當時也沒敢等鳳堯醒，他也怕自己會舍不得，也怕那人會再次讓他寒心。

“赤魂尚在北荒封印天道，勞你去加固封印。”

“知道了。”

說是幫他們，着實也算不上，比起讓葉軒覺醒，他更希望葉軒和顧陌能就這樣過完一生，永遠也不會憶起過往。

“好。”

‘弦之，再見。’

葉軒伸手，輕柔撫上顧陌的臉，将玉佩重新挂回顧陌腰間，随後閉上眼，厲淵手一揮他便抱着顧陌暈了過去。

他也想，就這樣，陪着顧陌，守着他，不用再顧及其他。

厲淵施法封印後，葉軒也暈了過去，厲淵施法探查葉軒身體，看着無異樣才收回法力。

看着眼前昏迷的幾人，厲淵怔怔看着他們，問着自己：

“究竟，我現在的選擇，是在幫誰呢？”

厲淵頓了頓，歎了一口氣：

“你對得起三界，獨負我。”

厲淵擡頭看向晴空，身影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