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就是這樣，必須像忍受傷口那樣忍受着兇手的幻影寸步不離地跟着你，盯着你，直到無法繼續忍受。他在内心和自己對話，讓線索好像霓虹燈的光彩一樣閃爍交錯，在不斷碰撞的過程中偶爾靈光一閃。

對于分局的警察而言，無差别謀殺的含義實在太過超出他們的認知，很多警察甚至在從警生涯中從來沒有開過一槍。要讓他們去理解一個對謀殺已經習以為常的兇手，隻是随意地走進一個看似荒蕪的房間，他大概想休息一會，給自己換換傷口的敷料。而中村女士就這麼恰巧而不幸地，像是在白晝不該打開的電燈，被輕易地結束了性命。

所有的證據都清晰地指向這一點，但也就此而止。無法辨别面目的兇手，就像早春的霧氣一樣悄無聲息地彌散在人群中，而他帶來的震撼将會繼續在長野縣掀起更大的風浪。

大和的電話在這會打了過來。他關小了電視的音量，但高明依然聽見了媒體報道的聲音。他們的關注點都在老年獨居婦女被謀殺這一點上，并沒有涉及兇手所使用的兇器及殺人目的。

“廣報室的那些家夥，這幾天一定頭皮發麻。”大和嘟囔了一句，作為縣警，他的消息比高明快得多：“這個案件要正式移交給縣刑事課，和其他證物失竊案一起并案處理。”

在确認殺死中村女士的兇器是失竊的證物後，縣警内部秘密展開了調查，結果令人大吃一驚，除了這把槍之外，多年來陸續收繳的、作為贓物的多把槍支，竟然也在嚴密的保存中不翼而飛。如果這個消息被外界知曉，肯定會被輿論圍剿，所有幹部都得引咎辭職，整個長野縣警都要遭到清洗，這樣的境況光是想象就覺得毛骨悚然②。

如今警方也意識到，如果糾結于中村女士被謀殺的事件，大概會一無所獲。唯一的辦法就是從贓物失竊的方面尋找突破口。

至此，大和終于說出了真實意圖：“你這個家夥，這次不會又不戰而逃吧。③”

高明很想反駁這樣拙劣的激将法對自己毫無用處，但脫口而出的卻是釋懷的笑聲。兇手的幻影消退了，他發現今夜是入春以來難得的晴天。走上陽台，空氣清澈而新鮮，繁星布滿整個天空，好像有人特地把它們擦洗了一遍。

他認真地回應了大和的挑戰，就像從高中開始十幾年裡一直不曾間斷的較量那樣：“那就拭目以待，看看誰是一直輸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