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就誤會我了,為夫好生委屈,”陳廷宴背過身去,留下一個落寞的背影,“在我眼裡,夫人可是世上最好的君主。”
謝景文見他又是這副模樣,無奈扶額,先他一步說:“燕郡王愛民如子,賢能之名早就傳入京中,又有祖上蔭庇,确實是個合适的人選。”
陳廷宴轉過身,神情極為認真:“等我們安頓好一切,将皇權交到他手上。你我暮年,閑坐庭院,豈不美哉?”
“你不是也說了,世人皆愛擇良木而栖。現如今安甯将軍、齊大哥還有阿弟都還為新朝堅守着,我又怎麼能在這時候将天下百姓當成個物件,輕易假手于人呢?”
謝景文從背後擁着他,他寒冷的脊背瞬間被大氅裡的暖流侵襲,凍僵的身體登時變得軟和起來。
“我知道,為人君者要把自己丢棄,把自身的欲望、渴求、希冀全部抛于腦後。我從來都知道,孰輕孰重。”
隻是,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朝堂上宮廷裡的那些爾虞我詐、國家世間的那些煩心瑣事,把他好生養護的女子蹉跎得積郁成疾,好似又變回了那時的光景。
燭火搖曳,在謝景文眼中蕩漾出别樣的情緒。
“那麼多年咱們都一起走過,也不急這一時,”謝景文将頭埋入他懷中輕輕說:“陳廷宴,我命你在這宮中再多陪我幾年。”今後餘生我都會伴你左右,永生不棄。
談話間,閣外亂雲低薄暮,急雪舞回風。
陳廷宴卻如春風拂面,會心一笑:“白日裡作你臣子,夜裡還要俯首稱臣,夫人好生霸道。”這女人虛以委蛇慣了,對他也是用與對朝臣一套的說辭敷衍。但若終究不能如自己所願,如她所願,在這宮中一隅相知、相守,倒也不錯。
新雪簌簌掉落,陳雪壓彎的樹枝被簇擁着下墜,發出細碎的塌陷聲響。男子輕輕将女子攬入懷裡,似水流年,殿前的石闆路宛如一條晶瑩的玉帶,蜿蜒至宮中深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