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大人淩厲的眼神像是要淩遲自家兄弟,趙銘慌忙打斷趙永,讓他快快住嘴,生怕觸了大人的黴頭。他這個兄弟什麼都好,就是極其沒有眼色。
趙銘補充道:“大人,我是個粗人,不知道什麼恻隐之心。我隻知道看一個人,論迹不論心。若是有人可憐我,處處幫襯我,這就是關心我!就像大人,當年從獄中我們兄弟兩人救下,還給我們機會呆在大人身旁做事,這就是關心我們!”
說着,他絲毫不顧及自家兄弟嫌惡的表情,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就要抱住他的大人。
陳廷宴不着痕迹地躲開,表情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那什麼,去看看前面發生什麼事了,怎麼街尾如此擁堵?”
趙永前去查探,回來後他眼神閃躲着說:“大人,是謝家小公子。咱們要事在身,還是不要管他的閑事……”
話還沒說完,他家大人就已經自顧自地走上前。
他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嘴,就知道大人要管謝家的閑事,他早該閉嘴不說的!
“大家快來評評理,我家小女兒今年還是未出閣的閨女,就被他謝家纨绔哄騙至此。就算他謝家是權貴人家,也不能這樣哄騙無知少女啊!”一老叟像說書人一般在人群中翻來覆去地控訴謝景禮的“罪行”。
謝景禮剛在家裡别别扭扭地吃完一頓飯,想着趁過節出來和好友祝允明透透氣,卻沒想到一出門就遇到這潑皮無賴纏身,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把話說清楚了,我連你女兒是誰都不知道我怎麼哄騙的她?”這時,謝景禮還天真地以為這老頭怕不是認錯了人,苦主找錯了門。
殊不知這一句正中這人下懷,他期期艾艾地說:“我早就料到你不認帳。”邊說他便從懷裡拿出幾張紙,信誓旦旦地說:“這就是證據!上面全是他與我女兒的書信往來。文字不堪入目!其心可誅!”
謝景禮奪過一張細細端詳,果然是自己的字迹,這紙張也是謝府的特供,熏着特有的白檀香,不會出錯。
縱使心有疑慮,面上還是要裝的底氣十足:“這算哪門子證據……”
一旁的祝允明也為自己的好兄弟開口幫腔道:“就是!就算是他們真有書信往來又有什麼的?我兄弟儀表堂堂,小女孩情窦初開,傾慕他很正常!是我我也喜歡他啊!”
圍觀衆人聽聞此言,捧腹大笑,這麼精彩的戲比觀荷節的荷花可好看多了.
看着祝允明一副替自己出頭說話的堅定模樣,謝景禮強忍罵他的欲望,怎麼這傻子還替自己認下了這無中生有的事!
如此看來還是父親慧眼識人,祝允明嫁到謝家隻會拉低謝家的才智水平。
果不其然,那人就等着祝允明的這句話。他涕淚俱下:“我還有證據!我知曉這謝家纨绔的臀上有一塊不大不小的桃花狀的胎記,這畜生!隻可憐了我家女兒今年還未過十一……”
這含混不清的說辭讓大家都浮想聯翩。
謝景禮更是臉都黑了,身邊人對着自己指指點點的模樣,好似那些視線穿透他的衣裳,欣賞他臀上的胎記。
“怎會連我都不知道你臀上胎記的事兒,這老頭竟知曉?”祝允明這呆子看不清楚局勢,還在低聲問胎記的事。
此刻謝景禮漲紅了臉,也不想理會這老頭女兒的真相,隻覺得顔面掃地,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陳廷宴三人隔着幾層圍觀群衆看戲,因這老叟嗓門實在是大,裡三層外三層所有人都将這熱鬧聽得清清楚楚的。
趙永捏緊了拳頭:“這謝家纨绔太過分了,簡直是有恃無恐!”
趙銘雖比趙永小了一歲,卻在人情世故上比自家哥哥多長一個心眼。他若有所思地說:“我倒是不覺得。反倒是這老人,若是真心疼女兒,怎麼會在大庭廣衆之下說這些話,怕是謝家又得罪什麼了人,招惹上了報複。”
陳廷宴贊許地點了點頭,實在不容易,手下人終于出了個精明的。
“這老頭一看便知是慣會打馬虎眼的。看似說的句句實話,其實他隻要在實話之上稍加改動就能囫囵編出像模像樣的虛言。趙銘,你去問問謝府門口的護衛,打聽打聽最近府中可有什麼人員變動。”
“是!”
沒過一會兒,趙銘就回來了。
“大人,您可太神了!謝家今日才發賣了個廚房掌事,她家的小女兒跟這老頭口中的小女兒倒是年齡相仿。”
趙銘眉頭緊蹙:“隻是您怎麼知道這件事定是謝府裡的人做的局?”
“京中這些敲竹杠、唱雙簧的事見多了,多是熟人所為。能如此熟悉謝小公子的字迹和胎記,隻能是從謝府出來的人。”
陳廷宴眯起眼睛:“隻是謝家才發賣了個下人便有如此明目張膽的污蔑诽謗,想必背後另有高人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