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文适時開口:“投壺未中者行令作詩,如何?”
祝允澈這才不敢輕敵,斂起笑意說:“好,就按你所說。行酒令,赢的人當賞,将席間的彩頭全都拿去,輸的人罰酒,不喊停喝不停!”
他忽而想起什麼似的,話鋒一轉:“整個會稽郡,誰人不知令尊愛民如子,把家中錢财散盡換了個清廉的好名聲。隻是……”他上下打量着謝景文,“謝家娘子怕是囊中羞澀,能拿出什麼與我們對賭?這席間遊戲不拿出些彩頭賭個輸赢多沒意思啊,大家夥說是不是!”
謝景文剛想開口向曹芷伶開口借錢,畢竟自己也算是管她的閑事,借點錢也不算過分。
就在這時,庭外突然傳來一道溫潤清亮的聲音。
“誰說她拿不出來了?”
衆人紛紛向那兒看去,隻見一人彎腰執扇挑開眼前的海棠花枝,海棠花瓣簌簌落在他的肩頭。
待他擡起頭來,在場之人微楞了片刻,明明是個男子,卻生的比女兒家還要柔美。他長而翹的眼尾微微上揚,冷白的皮膚襯得眼下一點暗紅的傷疤愈發妖冶,隻有唇角勾起的适當弧度讓他整張臉少了分魅惑,更顯溫潤如玉,柔和近人。
謝景文看見陳廷宴也在曹府心下一驚,難不成他今日也是來查贓款下落的?
“禦史大人?”曹芷伶也沒想到他會來。
她奉老夫人之命借着千金壽的機會結交權貴,給會稽郡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都遞上了請帖,本來也隻是聽聞京中禦史才貌雙全又性子溫和才嘗試着送了回請帖,沒想到他今日竟真的來了。
聽到曹芷伶對來人的稱呼,衆人倒吸了口涼氣。
陳廷宴倒是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他若有似無地瞥了眼一旁的謝景文說:“我願意替謝家娘子出這彩頭賀禮。”他轉身看向曹芷伶問道,“曹小姐,也不知道這一袋金葉子夠不夠?”
說着就将沙包拳頭大小的一袋金葉子遞了過去。
曹芷伶有些晃神,接過金葉子怔怔地說:“夠了,足夠了。”
謝景文知道他有錢,多得花不完了如此揮霍,便賭氣般地也不道謝也不解釋兩人的關系,隻管對着祝允澈說:“祝公子,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祝允澈略帶暧昧的視線在兩人身上停留,接過話說:“當然。那就由我先開始。”
他的壺矢輕輕松松投進,而後清了清嗓子,狀似無意地開口:“暑夏無心遊碧野,伶人有意攀高枝。”
對的并不工整,但在場的都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紛紛觀察着曹芷伶的臉色。
這伶人一句說的可不就是曹家女,長袖善舞,又攀上了祝家長子的高枝。
“你!”傷害不大但侮辱性極強,曹芷伶的指關節捏得發白。
“怎麼樣,我這句可算是合乎時宜,謝家娘子接不上就莫要強求。”祝允澈冷哼一聲,就算接上了又如何,反正他羞辱人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謝景文并不言語,隻輕輕擡手,捏起壺矢,“哐當”一聲正中壺心,得了這對答的機會。
她思索片刻,狡黠地笑着答道:“這下句,就當我送給祝公子的。無雲晴空豔陽照,澈泉難滌怨夫謠。”
片刻後,衆人反應過來,哄堂大笑。
“怨夫哈哈哈哈……”
“怨夫謠!祝家三房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胡說八道!”有人擠眉弄眼地調侃,“這明明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你!”祝允澈的臉漲紅到耳尖,怒灌了幾碗梅子酒,在衆人哄笑中憤然離場。
陳廷宴難掩笑意,眼下暗紅色的傷疤顯得愈發誘人。他擡起眼眸,和謝景文眼神不經意間交彙,無聲地擺出”怨夫謠”的口型,眉尾輕佻。
虧她想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