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能讓老師道歉？”他倆跟在數學老師身後，林崖悄聲問蘇芷清。

“無論是誰，做錯事，就該道歉。和他的身份地位無關。可能你現在覺得這是小事，但它的影響是會伴随你一生的。”蘇芷清回道。

數學老師推開語文組的門，走到班主任面前，指着蘇芷清和林崖說：“這兩個學生，交給你了，我管不了了。”

“……你倆，又怎麼了？”班主任無奈道：“蘇芷清，你又幹什麼了？”

“我走了，你教育吧。”說完話，數學老師瞪了蘇芷清一眼便離開了。

讓成年人向未成年人道歉，無疑比登天還難。因為，随着年齡的增長，他們的自大會逐漸膨脹，它們變成鹽，鹹得讓人脫口而出“我吃得鹽比你多”這句話，以僞裝自己的了不得。

“李老師，關于林崖數學考試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我們剛才找數學老師聊過了，這是證據”，蘇芷清把試卷遞給班主任：“坐在他附近的同學都沒有做對。林崖沒有抄。”

班主任看了看每一份卷子，擡頭問蘇芷清：“嗯，知道了。但，數學老師那麼生氣是為什麼？你們幹什麼了？”

“沒什麼”，林崖說道：“可能是因為我的成績拉低了班級的平均分吧。”

班主任看了眼林崖道：“你也知道啊？蘇芷清，你說，你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我隻是讓數學老師向他道歉。哪裡錯了？”

“道……道歉？你讓數學老師道歉？”班主任推了推眼鏡：“蘇芷清啊蘇芷清，你一天到晚，腦子裡在想什麼東西？”

“作為老師，懷疑學生，你覺得對嗎？”蘇芷清問得理直氣壯：“‘教書育人’四個字，不能隻做到前面兩個字吧？”

蘇芷清聽見辦公室的某角落傳來輕微的叫好聲。

“……這樣吧”，班主任歎了口氣，打開抽屜，拿出一張紙，對着林崖說：“這是你的‘保證書’，現在我把它撕了。”

說着，李老師把林崖在語文考試作弊被抓後，寫下得保證書撕成幾片，扔進了垃圾桶。

“這樣，可以了吧？”

記憶裡，蘇芷清和班主任的接觸隻有在夜自習看閑書被沒收的時候，每一次他都嚴厲地斥責自己。

如今，他的這一舉動，讓蘇芷清感到動容。蘇芷清看了眼林崖，他顯然也感受到了。

“謝謝老師。”蘇芷清說道，不再對這件事糾纏不休，何況，數學老師的道歉肯定是等不來了。

“回去吧，别再惹事了。”

“李老師，謝謝。”林崖也第一次，對老師緻以感謝。

“等下，林崖”，班主任說道：“關于早上逃課的事情，你補一個八百字的檢讨上來。”

***

晚上，他倆在天台用可樂慶功。

“中午的時候你不還嘴硬說無所謂嗎？怎麼下午這麼配合我？”蘇芷清調侃林崖。

“因為，我想起你說的那句話。”

“我說得話可多了，哪一句？”蘇芷清打開易拉罐。

“你說過‘不相信一個人，會有無數理由，而相信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

“哇！你記憶力不錯啊！難怪語文默寫就錯了一題。”蘇芷清拍拍他的肩。

“你放心，我不會再做小抄了。”

“讓我放心？和我有啥關系，你不是說，讓我别管你了嗎？”蘇芷清故意說。

“那是氣話，不作數的。而且，你根本放心不下我吧？下午，又是找試卷，又是找老師的。你真猛，還說出讓老師道歉那種話。”

“少自戀了”，蘇芷清捶了他一拳：“怎麼樣？佩服我吧？我可是你的蘇老師。”

“不過，萬一那幾份試卷中也有人做對呢？豈不是會坐實我是抄襲的？”

“答案是唯一的，但解題步驟多多少少不一樣吧？這是道解析幾何題，有多種解法，每一步驟在每個人不同的思考方式下是不一樣的，哪能百分百一模一樣啊？”

“謝謝蘇老師的信任”，林崖作了個揖，那接下來的兩年，也請蘇老師多多指教了。”

“好啊，幹杯！”

“幹杯！”

***

夜自習下課鈴聲剛響，教室裡就走空了三分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