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你有時候,和趙添峥一樣自戀。”
車輛路過林蔭處,将蘇芷清裹挾的黑色影子,就像告白未果的那晚,無燈操場上的成片黑暗。
那時年少無知,以為失去他後的每個日夜都會難熬成沒有蟬鳴的夏天、孤雁南飛的秋日、化不開殘雪的冬季和永不到來的春天。
恍然間,卻已有無數個春夏秋冬與自己相知相守。
***
蘇芷清靠着窗戶久了,直了身子靠在椅背上,側頭看見林崖戴着兩個耳機閉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蘇芷清沒有了以前暗戀他時候的自卑情緒,輕輕取下他的左耳耳機,想聽聽他的歌。
“……無法停止幻想我們的永遠”黑色耳塞裡傳出《孤單心事》的旋律,下一秒,卻停止了。
林崖按了mp3上的暫停鍵,問:“到站了?”
“哦,還沒,還有兩站”,蘇芷清把耳機遞還給他:“怎麼不聽了?我還想知道你平時都聽誰的歌呢。”
“我以為到站了,所以暫停了。那你戴着吧。”林崖說。
音樂重又傳來——
“愛你是孤單的心事
不懂你微笑的意思
隻能像一朵向日葵
在夜裡默默的堅持”
沒想到,林崖也喜歡這個類型,蘇芷清以為隻有女生才會偏愛這一類曲風。
“我以為你會聽hiphop之類的歌呢。”蘇芷清對他說。
“是嗎?為什麼?”他偏過頭,将耳機調整了一下。
“可能是刻闆印象吧,總覺得男生不喜歡這類軟綿綿的情歌。”
“我再休息一會兒,可能下午走累了,到站喊我。”說完,林崖重又閉上了眼小憩。
曾經,這首《終極一班》的插曲以及楊丞琳的《暧昧》,在蘇芷清的歌單裡循環了無數遍,每句歌詞都落在她心裡沒着沒落的期待上,如此往複,編織出單戀獨角戲的背景旋律。
車輛到站,蘇芷清叫醒林崖,把耳機還給他,他将耳機線繞在mp3上,塞進了口袋。
旋律停止,恰如一陣夏日晚風略過耳畔,蘇芷清感受着它帶來的清涼,卻不會因此将它留戀在身旁。
***
開學前的倒數第三個晚上,蘇芷清打包好衣物和鞋子,開始收拾桌面,把課本和筆袋裝進雙肩包。
林崖給得薄荷綠本子被蘇芷清用來摘錄易錯題了,紅色、黑色水筆以及熒光色記号筆都在其上留下痕迹,蘇芷清翻了翻剩餘的頁數,不夠高二上學期用了,便拉開書桌的抽屜,找尋新冊子。
拉開抽屜,裡面躺着一本黑色封面的筆記本,它是蘇芷清第一次用來寫日記的媒介。
她曾用它記錄關于林崖不期而遇的每個瞬間,也寫下擦肩而過的所有須臾。
她會寫“某年某月某日,他路過我,問我需不需要倒水”;也會寫“某年某月某日,他一整天沒和我說話,不會是讨厭我了吧?”
一些現在回憶起來,十分簡單又無聊的句子,組成了這本日記。
這其中,是心情的起起落落、反反複複,是暗戀着他的自卑的自己一個人的内心獨角戲。
而今,記憶還在,蘇芷清卻不會重拾這份寫作熱情。
蘇芷清把它變成了普普通通的筆記本。
***
因為擔心母親會強行拉着去理發店,蘇芷清故技重施,第二天,在母親去菜場之時,留下字條,偷溜出門。
蘇芷清拖着行李箱、背着書包走往站台時,遠遠地就看到林崖坐在那邊,擡手遮太陽。
“你怎麼在這?”走近後,蘇芷清問他。
他幫她把箱子提上站台,說:“你昨晚說要提前去學校,我想了想,反正我在家同在學校無異,不如跟你一起去吧。”
他們便一起回到學校,去了以前蘇芷清住過的旅館,卻被告知因為消防檢查沒過,需要調整,暫停營業。
蘇芷清有點慌,覺得今晚要露宿街頭了,但略一思索,便覺得有了去處。
“我有個提議。”蘇芷清對他說。
“你說。”
“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