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陪蘇芷清走過四季的宋詞，隐匿于月的光輝中，她伸手觸摸，卻感覺好遠。

蘇芷清捋了捋耳畔的發絲，沒有回答他：“好像，也沒那麼喜歡了。你呢？你最喜歡的詩句，是哪一句？”

“之前我沒有特别喜歡的，現在有了”，趙添峥望向她：“柳永的。”

“我大概直到你想說得是哪一句了”，蘇芷清掰着手指頭數了數這兩句詞的字數：“是不是十八個字？”

他眨眨眼想了下：“嗯，沒錯，就是十八個字的那倆句。咱倆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得了吧”，蘇芷清輕輕推了他一下：“诶？好像來電了？”

此時她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燈光已經亮起，走廊裡重歸于平靜。

今晚月色真好。

***

蘇芷清發現，自從和王垚說清楚之後，他總是刻意躲自己。

早上出操和課間，一直走前面的他開始頻繁走後門；中午午休結束，原本他會起身去往前面接水，現在也選擇繞遠路避開蘇芷清的座位；放學，本是慢慢吞吞離開的他，如今成了積極分子，隻要老師不拖堂，就會背起包第一個出教室……

而何骁，也被牽扯其中。每當王垚向他咨詢語文錯題，但他又不會，随口就說“你找蘇老師”，得到王垚兩個字“算了”之時，尴尬也就波及到了他。

“蘇老師，你做了對不起三土兄的事情？”何骁忍不住問蘇芷清。

李帛雨也好奇地轉過來聽八卦。

“沒有啊，我是那樣的人嗎？”蘇芷清小聲狡辯道，看了看埋頭做題的王垚，急于離開這裡：“你們要不要喝什麼？我去小賣部帶。”

“不用，快上課了，你還下去啊？”李帛雨說。

蘇芷清點頭，快步走出教室。

***

蘇芷清在小賣部随便挑了款飲料，以證明自己真的來過，而并非為躲避什麼，出來時，聽到小賣部隔壁的女廁所有動靜——有人不斷砸隔間門，聲音很大，從關着的廁所門内傳出。

這時，上課鈴響了，蘇芷清正準備上樓，可連續不斷、一下比一下重的砸門聲，讓她不得不駐足，并猜測有人被針對了。

蘇芷清打開廁所門，走到靠窗最後一格蹲位，把門外堵着的拖把、裝滿水的水桶移開，正欲打開隔間門時，看到門地上扔着一塊已經被彎折得胸卡，“丁一帆”三個字呈扭曲狀。

隔間門因為沒了障礙物堵上，所以由内向外被人重重推開，丁一帆走了出來，滿臉怒容。

“你也是她們一夥的？”她劈頭蓋臉就是猜忌，而不是對解救她之人的感激。

蘇芷清笑，也知道她已無法改變：“原來‘恩将仇報’是這種感覺。”

“你和她們一樣，看我回來了，就報複我、恥笑我，不是嗎？那天我和爸媽一起回來的時候，你不是還罵了我們嗎？”

她的記憶和性格一樣扭曲。

蘇芷清懶得理她，對她說：“已經打鈴了，你該回你的高一去了。”她不知道丁一帆為何出現在高二這棟樓裡，也不想探究，但她猜測，應該是之前受她欺負的那些人哄騙她過來，将她報複了吧。

以暴制暴，雖然不符合道德，但确實挺爽的。

然而，就在蘇芷清跨出廁所的一瞬間，她感覺腰部以下全濕透了。

“讓你欺負我。”

比起憤怒，蘇芷清反而感到冷靜——因為自己面對得是一個無可救藥的人。

蘇芷清脫下外套，擋住下半身，濕漉漉地坐在小賣部門口的長廊上，等待自然風幹。

***

丁一帆幾乎是把整桶水都潑在蘇芷清褲子上了，她或坐或戰半節課都是濕漉漉的，四十五分鐘過去，還沒幹透，廊下的石質長條椅上有坐過後留下的水痕。

這時，蘇芷清看見王垚下樓買東西，接着林崖也下來了。

王垚買了東西從小賣部出來，看見了她，半隻腳已經轉向樓梯間，猶豫之下，還是走了過來。

“你怎麼……沒上課……？”

蘇芷清指了指還在糊在身上的褲腿：“濕透了，回教室挺尴尬的。”

這時，林崖過來了，問道：“怎麼弄濕的？看這情況，你是被人潑水了？”

蘇芷清怕如實告知後，以他的性格和經曆，又要去找丁一帆，到時候恐怕就不會和高一時候那樣從輕處理了，楊老師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沒有，我洗手的時候，水龍頭壞了，濺出來的。”蘇芷清扯謊說。